面对这么个百折不回的小姑娘，程旭有点儿头疼，他的艳遇对象通常是比较识趣的，碰几次软钉子就知难而退了，就没一个这么顽强过。搞得他不知道怎样应对才好。
“还好。”程旭只好客气一句，“时辰快到了，我先行一步，姑娘见谅。”说着就抽身要走。
却被陆心禾抓住了袖子，哀哀切切唤一声：“程大哥。”
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这手劲儿还不小，硬把程旭拽得一歪身子，亏得脚下不滑，不然这天儿摔一跤可够呛。
饶是这样，半面袖子也被淋个精湿。
程旭皱了眉头，欲甩开她，却没有成功，不由沉下脸来：“陆姑娘这是何意？”
陆心禾依旧哀哀切切道：“程大哥，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中秋节了，我亲手做了月饼，还有香囊……”
见程旭不为所动，她的眼角沁出泪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复袅袅抬起玉臂，以袖半遮面，嘤嘤道：“程大哥，我一片赤诚之心，你怎的就看不见？”
“多谢姑娘抬爱。程某愧不敢当。”程旭语气淡然，客气道。抽了抽袖子又待走，却再次未遂。
这袖子抓的燽牢啊。
“程大哥！”陆心禾这脸转得极快，好似情绪要崩溃，紧紧攥着那片袖子，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双眼放光，声音有些娇怯，有些焦急，飞快道：“我……我心悦你！大哥，大哥，我心悦你，你带了我走吧，这样腌臜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我有银子！我们出去以后，可以坐馆教书，可以开个书画铺子，可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快快乐乐一辈子……我有银子，我们琴瑟和鸣……”
“陆姑娘！”程旭冷冷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教习了。”他顿了顿，还是冷声强调道：“请自重。”
陆心禾酝酿了许久的台词就被“自重”俩字砸回来了，她似乎有些吃惊，有些愤怒，反复重复道：“自重？自重？！”
做戏的脸彻底被撕碎。那满腔怨念不停发酵，终于爆发出来。
她一把拽起他的袖子，近乎歇斯底里道：“让我自重？！让我自重？！你竟然让我自重？！真可笑！你不去说凝碧却让我自重？！我哪里不好了？又哪里不如凝碧？长相不如？才艺不如？凝碧算个什么东西，我不信你就能昧着良心说我不如她？！”
程旭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陆心禾自不会松手，两边一用力，那本就洗过多次不甚结实的袖子便被扯得肩头开线。
刺啦一声响，似乎惊到了两人，程旭顿住脚步，陆心禾也愕然抬头。
“阿旭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给你做件新的吧……”她又恢复成那个柔弱无助的小白花，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无尽的哀婉。“阿旭哥哥……”
听着称呼都改了，程旭一阵头皮发麻，闭眼深吸一口气，方缓缓道：“不知陆姑娘瞧上我哪点？这世上长相比我强的、才艺比我高明的，大有人在。况且我又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姑娘为何……”
陆心禾闻言又惊又喜，一张脸变来变去，末了像是喜极而泣，眼角挂着泪珠儿，嘴角却噙着笑，也不要什么羞涩了，飞快接口道：“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最好的那一个。我就是喜欢你，和旁的什么都不相干。况且，穷有什么关系，我有银子呀，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过得……”
程旭再次打断她的话，极为认真道：“姑娘说的是极，若是真心喜欢的，和旁的什么都不相干，我也是这般心思，虽则凝碧许是相貌才艺皆寻常，但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最好的那一个。我就是喜欢她。”
陆心禾如遭雷击，呆了一呆，见程旭又客气的一点头转身又走，她面上不由狰狞起来，冷笑一声，厉声喝道：“你喜欢她？哈，你知不知道，她是蛇女！！她已经接客了！从小调教，她身子早就不干净！她如今还有个当大官的恩客！你别不信，那人叫展振武，你满楼子里打听去，谁不知道！”
程旭果然顿住脚，陆心禾心里一喜，又转柔了声音，再次靠了上去，娇滴滴似有无限羞涩道：“阿旭哥哥，你知道……我……我还没摆簪花酒。我清清白白的跟着你，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程旭回过身，却问：“我刚才也说过我喜欢凝碧了。像我这样，心里有旁人，姑娘还会喜欢我？”
陆心禾微微皱眉，却很快甜美一笑，语气坚定的道：“不管你心里有谁，只要你心里有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里只有我。”
程旭忽的笑了，如春花初绽，美艳绝伦，看得陆心禾微微心醉，以为他回心转意，抬手便要去牵他的手，他却骤然收回袖子，一脸正色道：“诚如姑娘所说，我心悦凝碧，无论她心里有过谁，只要她心里有我，终有一天，我会让她心里只有我。”
看着陆心禾瞪圆的眼睛，他缓缓又道：“便真是失了清白又如何，心悦一人，还在意旁的么？我心悦她，不因她相貌，不因她才艺，更不在乎旁的东西，只因是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