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凝碧问陆心禾的那样,你纵有金银千千万,能随身带走几个钱?
她现在手里不过区区几百两银子,就在愁怎么带出去了,你当带信用卡呢,抬腿就走——银锭子五十两一个差不多四斤重……你能负重多少跑路?
现在能靠程旭是行,谁知道往后呢,钱少不会动心,往后钱多了呢?
聪明如杜十娘不也没看穿李甲这个伪君子吗!
说冷血一点儿,她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她需要有一个法子能在钱庄立个户头,然后她出去了凭着印信就能取了……
可惜……
双玉娇不屑的摆手道:“你还敢放钱庄?回头被妈妈发现了,一抓一个准儿!你不知道城里钱庄当铺和咱们楼里都有关系么?便是没关系的钱庄,回头黑了心了,真吞了你的银子,咱们这样户籍的,上哪儿告去?谁管你?”
呃?到底不是现代银行,没那么可靠。身份歧视也严重。
双玉娇见她一脸黯然,叹了口气,认真道:“傻丫头,你要记住,旁人都靠不住,只能信自己。”
凝碧使劲点头。这点她万分赞同。
不过……
“那姐姐,你银子都放哪里?”凝碧想起不久之前老鸨子歹人来抄家,那真是比锦衣卫凶残多了,绝对挖地三尺,毫厘不放过,愣把她撬了床下青砖藏的钱匣子都给翻出来了。看老鸨子当时得意的笑容,想来是相当有经验,都知道姐儿们能把钱藏哪儿。
这话问出来,看双玉娇面色不好,她也知道失言了。
谁家存折放哪儿告诉你啊?!
她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嗫嚅道:“姐姐……我……”
“傻子。”双玉娇叹了口气,有多久没见着这么实心的傻孩子了。她摇头一笑。起身看了一圈外头无人,这才坐回来,低声道:“一半儿金叶子,一半儿银票。分开藏也就是了。再有换成头面首饰。”
她深深看了凝碧一眼,已有所指道:“我又不是要逃,总有出去的一天,要是命好,有人一乘小轿抬我出去,按照规矩盘了楼子里的账,把楼里给我置办的行头尽数留下,我自己的首饰衣裳都是我的嫁妆,能带走的。妈妈收足了银子,对明了账目,也就简单翻翻箱子,克扣些罢了,不会太过为难——到时候我还不会藏身上?那中空的簪子镯子都是给谁预备的?若是我命不好,自己赎身,就多留下些,自己贴身藏了银票也就是了。总比放在外头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忘八蛋强。”
凝碧看过《霸王别姬》里巩俐演的姐儿出青楼的时候连鞋都给老鸨子留下来,就以为姐儿赎身出去都是要净身出户的,不想这边竟还有“嫁妆”这说法,能留下不少东西。倒是出了意外。
只听双玉娇又道:“况且,银子还是在手边儿方便,若真有个病啊灾啊的,急着用钱,钱庄里的取不出来,岂不误事!!”
凝碧想想也是,就算是现代,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刷卡。更别说你手里是一存折——银行一下班就干瞪眼吧。
末了,她依照双玉娇所言,拿了绢帛折算二百两用以入伙,又拿二百两现银请双玉娇帮忙换成银票藏好,只留些许碎银子备用。
再到程旭教习日子,陆心禾再次不请自来。
倒是翠凤儿没来。
可翠凤儿没来也有坏处,凝碧失了急先锋,必要时候只能亲自上阵。
不过也没用着她什么,她就一言不发盯着陆心禾看,陆心禾就当没瞧见,依旧热情的请教程旭这个那个,但程旭看个明白,不假颜色,直接请陆心禾回吧,他没义务回答课程之外的问题。
陆心禾铩羽而归。
凝碧耸耸肩,懒怠说话,程旭似乎也陷入沉默,没有再同凝碧解释什么,只是温柔的笑笑。
凝碧也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人家都不解释,咱还有啥好说的。便只专注于自己的琴技,双玉娇说的对,男人哪有银子靠得住。
不过这句话显然不是谁都明白的。
陆心禾就不明白。
也不知道这妞儿怎么了,大半个月来每次都来问程旭,当然每次都被撅,可百折不回,请教不成就开始改行送东西,送曲谱,送花样子,送吃食,送手工制的短笛,嗯,少不了还有扇套荷包之类的。
凝碧真不知道才女还要学女红,后来听说是陆心禾身边儿阿溪的手艺,不过到底还是感慨一下,“实用”功效高于一切的青楼里还有这样人才真不容易。
不过,陆心禾这妞儿真是偏执狂啊,凝碧一头黑线,丫认准一事儿就死命往前冲,上一次这么百折不回是想拉自己入伙帮她逃跑,不知道这次图的是什么,真就对程旭这么喜欢?
可是,大姐,你就算喜欢,也别这么明显好不好。你当东三院的都是傻子啊?!这帮小丫头片子都快成精了,又最会搬动是非,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出来陆心禾的猫腻就见鬼了。
凝碧原封不动把这话讲给陆心禾听,真心是好意提醒。不过陆心禾显然没当回事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