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资产!”陈再兴也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在还没有废除金本位的十九世纪的世界上,英镑可是和黄金等价的硬通货,闻名于世的无畏舰,一艘的造价也不过一百多万英镑,当时的欧洲第一强国德国倾全国之力,积累了近二十年,也不过二十余条罢了,而欧内尔。邦吉一人的家财便能造出近一条,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了。
“欧内尔。邦吉先生参加这种组织,难道他还会把偌大家产尽数散去?”陈再兴笑道:“吉林斯,你定然是弄错了,天下岂有这种人!”
吉林斯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陈,请相信我的信誉,这是我一个在苏格兰场工作的远方堂兄给我的情报,据说欧内尔。邦吉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就读期间,每个月都会向这个组织支付二十五英镑的款子作为自己的会费。还有,他还同普列汉诺夫、巴枯宁等人保持着长时间的通信联系,甚至欧内尔。邦吉先生还曾经亲自拜访过弗里德里希?冯?恩格斯。相信我,这是一个非常危险,非常危险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影响,他本人是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陈再兴有些迷惑的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欧内尔。邦吉,这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白人双肩宽厚,四肢修长而又匀称,虽然有接近两米的身高,但行动非常敏捷,粗壮的脖子上长着一颗巨人般的头颅,在高耸的额头下是像狮子一般隆起的鼻梁,一双杏仁般的褐色眼睛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再兴,丰厚的双唇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但并不让人觉得刻薄。
“吉林斯,我不太清楚你刚才说的那些名字都是些怎么样的穷凶极恶的罪犯,不过我想欧内尔。邦吉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危险,否则你就不会和他做生意了?不是吗?”陈再兴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不,不,陈,我想你没有理解我的真正意思。我刚才说的那些人都是通缉犯,这些人不信上帝,不尊重财产,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甚至对整个社会开战,你懂吗?在欧洲有许多国王和皇帝通缉他们,对他们的脑袋悬以上万英镑的赏金!”
“吉林斯,如果这么说,我也不信上帝,在大顺绝大多数人也不信上帝的!”陈再兴笑了起来,他轻松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多谢你的提醒,我会留意的。”
说到这里,陈再兴走了过去,向欧内尔。邦吉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笑道:“为了我们接下来的愉快旅程,干杯!”
“干杯!”欧内尔。邦吉也举起了酒杯,与陈再兴轻轻的碰杯,爽朗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陈再兴被一阵猴子的尖啼声惊醒,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从床上爬了起来,向舱外走去。从甲板上,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红树林的浓郁麝香味,混着河两旁畅茂滋长的草木香。蒸汽船掠过,惊醒了两岸熟睡中的猴子,使他们气愤地咆哮,跺脚乱跳和猛摇垂向河面的树枝。在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片片淡绿色的村落,一缕缕炊烟正从村落的烟囱里飘出,那是勤劳的缅甸农民的妻子们在煮早饭。栖息在泥泞岸边数千计的鹤鸟、白鹭丝、苍鹭、白鹳、燕鸥和其他水鸟都停止觅食,提心吊胆地望着蒸汽船划过。斑鸠、撇水鸟、秧鸡等较小的鸟类会振翅而飞,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直到人侵者完全离开。看到这片熟悉而又美丽的景象,陈再兴不禁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感觉到由衷的快乐。
“多么美丽而又富饶的土地呀!”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浓厚口音的声音,陈再兴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正是欧内尔。邦吉,他笑着转过身来:“欧内尔。邦吉先生,早上好,您也是被那群猴子惊醒的吗?”
“不,陈先生,每天早上这个时候我就已经起床了!”欧内尔。邦吉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羊毛呢绒水手连体衫:“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和牧场的高乔人一起生活了!”
“高乔人?”陈再兴露出了迷惑的神情,眼前的这个白人和他曾经打过交道的每一个白人都不同,一举手一抬足都带着一种奇怪的魅力。
“是我的故乡阿根廷的土著人,就和这里的缅甸人一样。”欧内尔。邦吉指了指远处河岸上几个正在稻田里忙碌的身影:“不过他们不是农民,是天生的骑手,勇敢而又自由!”说到这里,欧内尔。邦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向往的光。
这时,蜿蜒逶迤的河流带着船经过一个急转弯,来到一个更宽广的支流。陈再兴与欧内尔。邦吉立即看到成千上万的海鸟翱翔在天空,组成一道天际彩虹似的巨毯。被成群飞鸟遮得昏暗的河面上点缀着片片的凫羽。两个人都被这瑰丽的景色给惊呆了。半响之后,欧内尔。邦吉方才用颤抖的声音感叹道:“感谢上帝,这真是奇迹!”
陈再兴看了看欧内尔。邦吉,这个身材魁梧的白人脸上第一次露出像孩子一般天真的表情,和昨天晚上那个言语刻薄的商人判若两人。他斟酌了一下词句,笑着问道:“邦吉先生,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您也信仰上帝吗?”
“我想,吉林斯昨天和你说了不少事情吧?”正在甲板上做体操的欧内尔。邦吉站直了身体,他稍一思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