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氏拿起玉佩,眼中略有些诧异却没有太多意外,“母亲同意姜家这门亲事了?”
“祖母方才把我叫去,让我拿这块玉佩给母亲。还让二伯母帮着张罗这件事!”若瑶半垂下头,把候夫人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
“姜家虽然门第差些,但家风清正。姜家二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相貌俊秀人品心地也好,跟你很般配。姜夫人是个老实没主意的,自然也不会为难媳妇。”郑林氏摩挲着玉佩,满眼笑意地瞧着若瑶。
见若瑶面容平静地坐在那儿,不知道自已的话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脸上也没有其他女子议婚时的羞涩与不安,无喜无悲透着股子清冷。
郑林氏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你不愿意?嫌他不是官身?还是嫌他不够稳重?”
“我……隐约听见姜家跟我外家好像有旧怨……”轻轻摇了摇头,若瑶抬头瞧着郑林氏,“我怕母亲为难!”
郑林氏放下玉佩,心中明白若瑶是专程跑来打听姜家与陶家旧怨的。
她权衡片刻叹道:“姜家和陶家的旧怨说起来还眼我们定襄伯府有些牵连。当初陶家是皇商专供宫的绸缎与胭脂,本来做的好好的,陶老爷子不知从哪儿得到风声,要做军马生意。
军马生意虽然利大但本钱也大,他一时拿不出那么本钱,就跟姜家联手。姜老爷子也是财迷心窍,竟把祖产和公中的祭田都抵押了出去,凑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跟陶家一起到昌阳贩马。
有三嫂这层关系,你姑父对这事倒也上心,派了得力的管事陪着陶家和姜家的人到处收马,还去辽国交好的部落买马。不到一个月就买了上万匹良马,你姑父又选了十几名马场积年的老牧丁送那些马到与西夏交界的池洲。
本来这趟生意做的极顺当,可谁知那批军马到了延州不久不是瘸就是病,还没等查出原因,西夏人的铁鹞子军就打来了。两军交锋,我军马匹不行自然屡战屡败。
圣上大怒之下就把罪责怪到采购马匹的姜家和陶家头上。你外祖父为人极为侠义,变卖家产赔了姜家银子又主动揽下全部罪责,姜家才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姜老爷子年岁大了,遭了这场风波受了惊吓,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了。姜家后人因此就对陶家生出些嫌隙,倒也不是什么大仇!”
陶、姜两家的旧怨就是这个?
怪不得母亲说两家合伙做生意,难免有赔有赚。生意钱财上生出来的纠纷,并不是什么大事!
看起来还是姜家欠陶家一些恩情!母亲那样宽厚的人一定不会计较!
若瑶舒了口气,可微皱的眉头还没完全舒展开,心里又生出重重疑惑。
陶家祖辈都是商人,家底殷实做生意向来求稳。外祖父一把年纪了怎么会突然贪图暴利?
什么样的人能劝动他放弃作熟的生意,冒风险跑到边塞采购军马?
虽然本朝有把军马、枪械、军粮的生意交给皇商采买的惯例,可也是按兵部上折子奏请、柩密院核议,圣上批复,户部拨银两的流程走,怎么会让皇商垫付银两?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做一辈子生意的姜老爷子也不会典当祭田,跟陶家合伙。可是两位老皇商倾了血本,又有定襄伯郑浩鼎立支持,这笔生意怎么就砸了?
好好的马匹不是病就是瘸,偏偏西夏人就趁机打来了,怎么听这事都太凑巧!
更何况新买的马,都要与骑兵磨合些日子,怎么刚运到延州就被派上战场?原来的军马呢?
见若瑶沉思不语,郑林氏长叹一声,“你也觉得这事儿蹊跷?”
若瑶点了点头,“感觉有人暗害陶家和姜家似的?”
郑林氏神情黯然,“当初你姑父就是这样说!马匹是从昌阳买的,你姑父一怒之下就命人彻查此事。可还没等他查出眉目,就染上风寒一病不起了……”
若瑶更加惊诧,郑浩是武将出身,虽然上了些年纪可身体一向极好,怎么会因为区区伤寒丢了性命?
难道……若瑶不敢想下去,更不敢在语声哀怨的郑林氏面前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
“那个逆子竟连百日都等不了,就把你姑父与他母亲合葬了,真真是不孝!”说起往事,郑林氏忍不住怨恨。
郑浩一死嫡子郑国威就承了爵,还不顾郑浩与郑林氏的约定,将郑浩与发妻合葬。郑林氏一怒之下就带郑雨岚回了西宁候府。郑国威没有阻拦,也没派人接她们母女回去。世人都说郑林氏母女是被他撵走的,他也不分辨。只是每逢年节都派人来给郑林氏请安,还送来大笔节礼。
先前以为郑国威将郑浩与发妻忠勇伯嫡女乔氏合葬是为了巴结忠勇伯,优待郑林氏母女是为了落个宽厚仁孝的好名声。
可这会听到郑浩的死因,若瑶心中却有了别的想法。
普通士大夫死后都要停灵六个月,郑浩一个世袭罔替的二等伯却不足百日就下葬了,郑国威是另有隐情?还是要掩藏什么?
若瑶收敛神色,低着头闷声不语,郑林氏却误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