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完，吴有为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一个屁的故事有什么好笑的。我有点恼怒。
可吴有为停住了笑，看了我一会，再次张扬地大笑着。
我不再看他。我望着楼外。夏天的树叶正是茂盛的时候，从这里看出去，满目苍翠，如饮甘泉，让我的心情顿感舒爽。
吴有为终于止了笑，连说可惜可惜。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我可不愿意拿我一生的幸福去换我并不喜欢的权力之路。我知道，因为自己的性格，我在那条官宦路上注定走不多远。
吴有为警告我说，你拒绝了这段婚姻，也就伤了书记大人的面子，看来，你的情况有些不妙。
我不以为然地说，我就不信他们能对我怎么着。就这么点事情，他们值得和我计较吗？
吴有为严肃地说，大官们的脸面是最重要的，你把他们的脸面毫不留情地打了，这是在公然藐视他的权威，你等着吧，肯定有你好看的。
果然，事情的结果让吴有为猜中了。
当我一再地告诉局长我和胖千金的婚事是决不可能的事情后，局长也只是无奈地叹气。他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既然我这么执拗，他也无法保住我了。
几天后，局长就告诉我，因为工作的需要，我被安排到马儿山乡财政所工作。从局长的暗示中，我明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要不然，我的结果更悲惨。
这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我知道拒婚的结果只能是对我的工作有影响，除此之外他们对我没有任何办法。但意料之外的是，我没想到去那么偏远的一个乡镇工作。看来吴有为的看法是对的，任何掌握权势的人都不会允许一个公然带头向他们宣战的人还留在眼前，这太扎他们的眼珠子。
马儿山乡在我们县的东南端，去那里只有一条山间土路，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是我们县历来充军发配的好去处。
局长怕我想不开，委婉地告诉我，等风头过去，事情平息后，他再想法把我调回来。
我明白局长的好意。但我真得不在乎。我知道那里景色很美，山川秀丽，我其实早就不喜欢住在县城里了。也许，我去了那里，就可以摆脱在每个夜晚折磨我的那些怪异的东西了。
吴有为听我说了调动的事情，气愤地骂了一句粗话，看着我只是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我知道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我知道他正在竭力地压制着不让自己骂出更难听的话来。他平静了一会，安慰我说，去那里，也许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正好避开讨厌的喧嚣，自己安静地呆一段时间。
吴有为居然说：我突然有些羡慕你了。我也想到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读书写作，还有免费的风景可看。
我开玩笑说，那你就赶快去朝书记脸上吐口唾沫，你就可以如愿了。
我们都笑起来。笑声在夏天的潮湿中有些沉重。
吴有为说要给我送行。我说没有必要。但吴有为坚决不同意。我只好跟着他去了一个小酒馆。到那里的时候，陶园和马腾云已经早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我知道这是吴有为的安排，他们两人看我的目光很狠毒又很气愤，我知道我瞒着他们这么多他们不会放过我，更知道他们对我的处境无比气愤，如果是冷兵器时代，他们早就拉着我拿刀持剑去快意恩仇去了。可是他们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我知道这更麻烦，估计酒要喝疯，疯了之后他们对我的声讨更可怕。
我必须得早做应对。所以，酒刚喝到一半，我就抢先招供了我噩梦的事情，当然还有吴有为为我支招追求小琳的事情，最后是跟胖千金相亲的故事。我咬定牙关坚决隐瞒小娜的事情，这是我心底的秘密，我不会让任何知道，这是我自己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当我说出这些事情之后，出乎我的意外，他们都没有人跟我发火，也没跟我说话。他们也不再喝酒吃菜，都安静地看着我。他们明白我的痛苦，对我的处境都感同身受。马腾云的眼中最先泛起了泪光，我们都泪光泫然的时候，马腾云的泪水已经滴到脸颊之上。陶园猛地咳嗽一声，举起手中倒满酒的茶杯，很大劲地说：哥们儿，干了！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举杯把满满一杯五莲白酒倾倒进我们的喉咙。我们好像把那么多需要诉说的东西都埋葬在了我们的肚子里。
吴有为站起来继续倒酒，我们没有一个推辞的，喧腾的白酒咕嘟咕嘟地倒进面前能盛二两半的茶杯里。吴有为坐下后，四个人面前的茶杯里又是满满的酒，酒花已经平息，就像我们此刻安静的气氛。
马腾云清了一下嗓子，再次举起杯子说：天鹤要去马儿山乡了，你记得，我们其他三个弟兄的心是始终和你在一起！不多说，喝干这杯为天鹤送行！
那晚上我们都喝大了，在那里旁若无人地捶着桌子，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唱《社会主义好》，唱《歌唱祖国》，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唱童年少年时期那些令我们热血沸腾的熟悉的革命歌曲。许多人兴奋地过来围观，好像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