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裳话音未落,双手便举过头顶,猛地拍向地面,荡起一大圈灰雾,偌大的身子便只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李青云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晓得这《山云功》亦是本宗上上等功诀,千年前由云隐宗一位叫云和尚的稀世高人在云山雾绕之中,破云穿山之时所悟。
据历代宗史记载,这门功法练至大成之后,攻防之际,融尽山稳云幻的法门,叫对手攻之无从下手,御时无可着落,着实难受之极,一处不慎,只怕要万劫不复。
如此便可见威力十分惊人,几乎堪比土卷云经了。
只不过,这功法对于资质悟性的要求也极为苛刻,既要领悟云的变幻莫测、虚实相生,又要融会山的沉稳踏实、力拔千钧。
一般人,能将其中一种感觉体悟到高深的境界已然不易。
要将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一齐领悟,并在斗法之中切换自如,融会贯通,简直是难到了极点。
故而这功法搁置在宗内藏经阁中最显眼的位置,却也很少有人问及,更不会拿来做修行的功法了。
黄宗裳入宗之后,一眼便看中了这《山云功》的名字,爱其沉稳,慕其飘逸,着实不能释手。
便不顾师长劝阻,执意选了《山云功》作为主修功决。
岂料得,凭他实为罕见的资质悟性,也未能彻底勘破《山云功》的奥妙,多年来卡在大成的门槛上寸步难进。
否则,便是将宏然六尊变成宏然七尊,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便在李青云心思稍动之际,一座丈高小山忽地闪现他头顶,仗了雷霆万钧之势强压下来。
他急忙弓腰下沉,脚下厉芒一闪,刹那向后撤了三丈。
小山夹风着实猛烈,紧擦着其身子坠下去,惊了他一背冷汗。
再一瞧,那小山坠处灰雾濛濛,待散去,竟是黄宗裳拳头捶地半蹲着。
李青云笑道:“黄长老,着重了。”
说着,眼珠子红了起来,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
只缘一点淫与秽,
化作云中一堆土。
难测是祸百恶行,
应为苍生着隐善。”
方念罢口诀,双手也似沾了鲜血,只在眨眼间的功夫,大殿里便阴沉沉的,四处充斥着秽臭不堪的气味。
黄宗裳立时觉得浑身难受,可肉眼瞧去,却甚么都没有。
只好灵识探出,顿时骇了一跳,竟瞧见七十二个妙龄美貌女子,精光着身躯,排成九列,荡在空中,若隐若现。
顿时怒道:“狗.日的云正隐善。”
便是身形一虚,化作一道灰云疾向李青云,待到近处,猛地掏出一拳,化成巍山重重撞去。
李青云微微一笑,原地只留个残影。
下一刻,人却浮在了那七十二个赤身女子中间儿。
黄宗裳心中一凛,脚下却一刻不停,虎生生轰了过去。
沈贤运功护住全身,隔了门缝瞧去。
只见黄宗裳时而似飞云掣电,转瞬及至。时而似山崩地裂,雷霆万钧。时而似虚云幻雾,飘无踪迹。时而似青山巍峨,抗风顶雨。
不由瞧得膛目结舌,动弹不得。
不过,任他山云变幻,虚实不定,李青云只是一味在那七十二个女子身上移形换位,留下身后道道残影。
不时双手做舞,招引那些女子盈盈而笑,摆布鬼魅阵法。
黄宗裳攻了半个时辰,竟未挨着李青云的身子。
正在闪转腾挪间,忽然耳朵内嗡的一声,脑袋里轰的一下,眼前景致扭曲莫测。
再一瞧,大殿高堂统统不见了。
眼前是暖玉春阁瑰香袭,粉黛红绸梦枕俪。
精雕大床,绸绒暖被,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欲露还羞躺在床上,忽而伸出葱玉脚指,轻轻儿勾了勾,只求他来身旁靠一靠。
黄宗裳冷哼一声,破口骂道:“狗贼,当老子是甚么人!”
当即如山一掌拍过去,立时间阁碎床毁美人消,眼前又换了副景致。
只见天空之中血红一片,似随时要下起血雨一般。
四周昏昏暗暗,恍恍惚惚,到处是惊恐悲伤的哀鸿之声。
再瞧自己身侧,乃是昏牢暗狱铁窗寒,牛鬼蛇神冷面髯。
百丈蒸笼高挂,下面是如山的柴火怒烧。
几十个呲牙小鬼抬着大桶蚝油灌进猛地灌入火里,只听“哗”的一声,瞬时涨起数十丈高的火焰,烧的蒸笼外赤云血雾,里面传来哭爹喊娘的裂心嚎叫。
低头再往下看,自己的手上脚上皆已拷了玄钢精链,四肢套了鬼藤麻绳,身上穿着破布衣服,一道道鞭痕棒印显在身躯之上,顷刻间袭来阵阵揪心的皮肉痛。
往后看,四个挑梁矮鬼各持一根精钢铁链,紧紧拴着他的四肢。
铁链表面一道道诡异符文闪烁,之中似蕴含着神秘力量。
矮鬼嘴里则齐齐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