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居。
芙蓉帐内躺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身上只着寸缕,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宁玦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幅场景。
床上的美人一见他便开始落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怎么了,不是受寒了吗?”宁玦静静地看着面前娇弱的女子落泪,深如潭水的眼眸分不清喜怒。
“侯爷,侯爷……公主她……”杨若水抽噎着,说不完一整句话,似乎是极度委屈。
见侯爷依旧无动于衷地站着,杨若水心下一凉,只得继续演下去,“念情从小与若水长大,情同姐妹,可今日公主将她逐出府去,若水……”
宁玦慢慢走进床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蓦地,他用力地擒住了杨若水的下巴,女子被迫抬起头来,如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只觉得下巴被掐的生疼,她看着面前冷冽的男人,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柔情,也没有半分怜惜,她的心如堕深渊。
她听见男人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无情而又冷漠。
“不要用你这张脸做出这个模样,令人作呕。”
宁玦毫无留恋地离开,她虚脱般的软倒在榻上,她早该明白的。——这个男人每每看她时,就像在透过她的脸看另外一个人。她真是疯了才会觉得冷酷无情的武定候对她有情。
柒月吩咐小了熄烛,在貂皮铺就的床榻上辗转几许,难以入眠。胸臆中无名腾起燥热,她赤足下了地,在黑暗中寻找水壶,却不小心碰倒了它,水壶跌落在即,她眼疾手快地扶住它。
抬头猛然见窗边掠过黑影,心头猛地一跳。
“谁!”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柒月凑到烛台边点燃蜡烛才看清眼前人的容貌。
来人面容冷峻、气势迫人,眉尾略微向上挑起,幽深冷眸,唇上殷红一点为他添了几分艳丽魅惑之感。
怔怔看着宁玦,柒月蓦地想起那个吻来。
“听说你把若水的丫鬟驱出府了?”
果然宁玦还是跟以前那样爱抽风,大晚上过来就为了问这个事。柒月顾自坐下,倒了一杯水给自己,“侯爷这是怎么了,我堂堂一个公主,连府中一个小小的奴才都管不得了?”
宁玦见披头散发的柒月盘着腿坐着,眉一皱,却听那女子径直躺回床上,对他下了逐客令,“夜深了,侯爷请回吧。”
宁玦走近,在床边审视着面前这个憔悴的女人,六年前她一意孤行嫁给他。——那时他早已没有想娶的人,也就勉强娶了她。
只是这六年他从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今天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般来到了她的房里。竟不知当年那个含羞带怯、含情脉脉望着他的女子已变成现在的样子。
罢了,是他亏欠了她。
柒月正想,他怎么还不走。不料宁玦却对着她脱起衣服来。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是说宁玦不喜欢公主吗!不是说他从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吗!
直到脱得只剩一件里衣,宁玦才掀被子躺下,沉声说道,“睡罢。”
睡什么啊,她慢慢挪到床的边缘,防备地看着他的侧脸。
……
天刚泛起了鱼肚白,小了端着洗漱的水推开房门,看见屋内的场景惊得一下子打翻了水,哐当一声,惊醒了梦中的两人。
蚕丝被安安静静地盖在两人身上,男人将娇小的女子圈在怀中,女子安静地枕在男子的臂弯,双手揽住他的腰,两人的散发缠绕在一起。
青丝缠绕,白头偕老。
只是这一幅和谐又美好的画面终究要被打破。
女子睡眼惺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看到眼前的画面,她惊得一下子跳起来,却不小心撞到床板,“宁玦,你吃我豆腐!”
宁玦抬了抬眼皮,从容地拉开蚕丝被,在床边站定,伸开双手。
柒月躺着不明所以,干嘛?
宁玦瞪了瞪她,“更衣。”
她一愣。
此时小了已经被吓走了,其他丫鬟也被她遣散,如今只有她可以做这件事了。
思考再三,她还是妥协了。
她驾轻就熟地替他穿衣,系好衣带,绾发,如同上一世一样。替他穿好衣服,她才回过神来,她这是当丫鬟当习惯了吧……明明现在已经是个主子了,竟然还要沦落到服侍宁玦!
宁玦只觉女子的手柔软无骨,蓦然想起久远记忆中那个女子,心中一冷,抬步就走,不顾正在替他束发的柒月。
留得柒月一脸莫名。
……
小了在旁小心翼翼地觑着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怎么了?”
“公主,侯爷没对你做什么吧?”
柒月见小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小了,侯爷说他看上你了,想把你收进房。”
天真的小丫环好像突然之间被雷劈了,愣在那里,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