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月悠悠醒来,入目便是大红色的纱帘,鲜艳的颜色刺得她眼睛一闭。脑子里穿来阵阵疼痛,她伸出手想要撩起帐子,却没有成功。——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果然是宿醉的正常反应。
“来人。”声音沙哑又绵软,回荡在空荡荡的室内。在床榻下方候着的侍女连忙上前,服侍她坐起来。
“公主,奴婢备了醒酒汤。”
柒月嗯了一声,侍女便端着茶盏上来。她趁机将手心的夺魂散塞进里衣。
一日之前。
命轮上白光乍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浮现在眼前。
宁玦。
还记得提命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若是不想去,可以换成别人。”
稀里糊涂就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听到自己说,“这个人我熟,可以对付。”
——总觉得提命的眼神哪里不对,但她说不上来。
她是长公主楚鲢,是楚世天的妹妹,宁玦之妻。
“公主,小了求您了,忘了侯爷吧。”名为小了的侍女在地上磕起头来,直到磕出血来。白玉铺就的地面上沾了血,尤为刺眼。——她从小就服侍公主,从没有见过公主这样的失态过。昨日几乎饮尽了窖中的酒,醉倒在花坛旁,若不是她恰好路过,公主恐怕就……
“好了,起来吧,你先出去。”
小了依旧固执的磕头,“公主不答应小了,小了就不起来。”侯爷与公主成婚六年,从没来过公主房里。而上个月侯爷甚至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府,每日都歇在那个贱人的房里。
若不是最宠爱公主的皇上不在了,哪能由得一个青楼女子爬到公主的头顶上!
“好的,小了。你先下去,让我静一静。”这个公主连日借酒消愁,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在昨日就已经一命呜呼,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一个尊贵的公主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令她想不通。——那个阴晴不定的宁玦到底有什么好的,心眼比谁都多,还时常抽风,阴晴不定、变化无常!
“是。”小了看着公主虚弱的样子,还是咽下了嘴中的话。
小了关上门去给公主熬粥,路上碰见了念情——那个青楼女子的丫鬟。
“这不是小了吗?”念情端着一碗燕窝,趾高气扬地说,“麻烦你让一让,待会打碎了我家小姐的燕窝可就麻烦了。”
小了没理这个人,绕过她就走。要是闹起来,公主又要难受了。
“听说昨日公主又醉倒在后花园。”她啧啧两声,“这可不行啊,当家主母怎能如此不知礼节呢……早晚有一天会被侯爷休了去。”
小了气极,将手中的托盘重重放在地上。发起狠来,一把抓住念情的头发,“你以为你家主子是个什么好货色,不过是一个妓女罢了,还妄想爬上枝头!”
念情被小了拽着头发,珠钗的尾部刺着头皮,划出血来。此时她也顾不得手中的燕窝了,与小了厮打起来。“你以为你的公主还是以前的公主吗?”手中的碗砸到地上,“咣当”一声。
“侯爷只爱我家小姐一个人,公主早晚有一天——”
啪的一声,尖利的指尖划破了念情的脸,溢出血珠。
旁边看热闹的仆人纷纷跪下。
念情正要破口大骂,只见公主冷冷地看着她,她心下一凉。虽然公主不受侯爷的宠爱,但是想要弄死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奴婢,是再容易不过了。
小了狼狈地站着,不敢抬头看柒月。
“拖下去,仗责三十。”柒月冰冷的语调传入每个仆人而中,“府中留不得这般狂妄自大的贱婢。”
众人心下一惊,公主已经几年没有走出她那个屋子了,也从未处理府中的事务,众人都不知作何反应。
“怎么,我这个公主说话也做不得数了?”
小了看着与以前不一样的公主,激动的要哭出来。——公主连日里消消沉沉、以泪洗面。院子里的丫鬟在私底下嚼舌根,她听了也当做没听见。可今天,她却打了念情。
奴才们唯唯诺诺地将念情架了下去,却听见远处传来娇呵,“慢着。”走来一个袅娜的身影,是侯爷近来宠爱的青楼女子。
奴才们心中更是忐忑。一个是侯爷新宠,一个是公主,两个都不能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念情此时挣脱束缚,奔到杨若水面前跪下,“小姐,救救奴婢。”
“公主,这是我院里的丫鬟,若水自会带下去教训,就不劳烦公主了。”皇族楚氏如今大势已去,楚鲢不过顶着皇室公主的虚名。再说楚鲢本性懦弱,又不得侯爷的宠爱,不足为惧。杨若水几番思索之下,心想仗着她这一个月的宠爱,还是能与这个失宠的女人抗衡的。
柒月观察着面前的女子,总觉得她的样貌有几分熟悉感……不过,这个公主也太窝囊了吧!怎么随便一个人都能爬到她头上。
“啧啧啧。”柒月微微勾唇,慢悠悠绕着杨若水走着,语调轻佻,“这小模样长的真不错,怪不得勾的侯爷魂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