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红衫用修长的手指拨开垂在自己眼前的交错的树枝枝干，一步一步轻轻踩在落了满地的青叶上，油腻的叶子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林间的枝桠之间透出几丝晨光，在地面上浮动着明亮的光点。风时断时续，在树杈之间低低的掠过，地面上的光点也随着风的经过变换着位置。
红衫在一片空旷的林间站定，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片幽暗的低矮木丛后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朝那里走了过去。
又是一阵风浮过，一个金黄色的衣角从木在后面时隐时现。红衫拨开木丛，踏了进去，只见一个身穿金衣的长发女子双手环抱胸前斜睨着红衫，满目的匪夷所思。
红衫笑了笑，“心师姐。”
心千里放下双臂转过身来，盯着红衫晶莹的双眼，忽然一阵失神。她努力回过神来，咬了咬牙，谈了口气，颇为不解道：“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不把他们俩带回天地门，还要跟着他们五湖四海的瞎逛？”
红衫的笑中似乎隐藏了一种“你真是妇人之见”的轻蔑，“师姐，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心千里冷冷的笑了笑，“师父让我来协助你，可不是看着你瞎闹。”
“既然是协助，就应当跟着我的步伐走，而不是你想让我怎么做。”红衫不咸不淡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脸上的笑丝毫不减，语气也不曾改变。
“红衫，我以始天派大弟子的身份命令你，少扯那些没用的，立刻把他们二人带回天地门！不准耽误！”
“师父当初把我塑造出来的时候，除了知道的多些，和对普通女子才有迷惑之力之外，可是半点灵力也不曾给我，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把他们带回去？”
红衫冷下了目光，紧紧逼视着心千里。明明红衫一身暗红色的长衣在眼前晃动，可心千里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寒意弥漫，仿佛是掉进了冰窟之中。
“我可以帮你。”心千里似是怯懦了许多，缓和了语气道。
“如果凭你就能把他们捉回去，师父还让我来做什么？”
心千里听见红衫冷言冷语地反驳，顿时语塞，只能微微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你打算怎么做？”
红衫深吸了一口气，向心千里身后踱步，边走边低声道：“我是故意让楚天阔回到岐山来看看岐山的惨状的。这样可以激起他报仇的欲望，不费吹灰之力，他就能自投罗网。”
他垂下眼帘，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需要总跟着我，如果有事，我会通过天地镜和师父联系的。”
红衫的话言简意赅，心千里却颇为惊讶。这个从未涉世过的少年竟然能有这么周全的想法，而心千里作为花满楼的得意弟子却丝毫不懂得如何靠头脑谋略行事，只知道用强硬手段完成任务，这便是创下大祸的根源了。
……也多亏了师父没有给他灵力，否则他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了。看来师父也是考虑得很周全，细枝末节也都有斟酌，再怎么信任一个人也要防着功高震主。
心千里平静了一会儿，来到红衫身边道：“那我这就回去禀告师父，你自己小心。”说罢她便转过身去，刚想拔出剑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望着伫立在阴暗处的红衫单薄的身形，叹了口气道：“还有，你别忘记了，你的魂魄是师父的。万事当心一点，不然你可能会……”
红衫身体猛地一震，“我知道了，师姐。”
“嗯。”心千里点了点头，跳上长剑破风而去，独留红衫自己站在原处。他闭上双眼，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心千里的话，一阵莫名的不甘充斥了心扉，右手抓紧了胸前的衣襟，感受着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冰凉的手竟微微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