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爸爸,妈妈,我也要念书,要上学,要……”,一个名叫满花的小女孩在父母面前不停地嚷嚷着。
“你为啥要去念书啊?”她的爸爸这样问道。
“因为同村的俊珍还有其他的孩子都去念书了,村里没有去念书的孩子们确实没有几个了,很少有人跟我一块儿玩了……”
“就让孩子去吧,咱俩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半个,千万不要让孩子将来跟咱一个样,不然真的没法向列祖列尊交待啊!”她的妈妈倒挺有历史责任感的。
“唉!”
她的爸爸叹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是俺们不让你去念书,而是俺们家的经济情况实在不允许你去啊!”爸爸又叹息道。
“说的也是,就俺们家那几亩地,你看现在俺们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念书,看来还得再等几年哦!”妈妈也陷入了一片苦闷之中。
听父母这么说,满花心里不知有多么沮丧。
每当看到村里那些孩子背着书包走下山路去学校的背影是,满花的目光便紧紧地注视着他们,在目送他们渐渐远去……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奈;对同伴的羡慕;对知识的渴望!不过,她还是在心里暗暗这样抚慰自己:还是再等几年吧。
俊珍家与满花家在同一个村子里,而且相距没有几步路。满花的爸爸经常来俊珍家串门子,俊珍的母亲与满花的妈妈有好多时候都在一起做针线活儿,不是纳鞋底,就是润边子,两个人一边做着活儿,一边唠着嗑儿。其乐融融的气氛,使两家人越走越近啦!
满花要比俊珍小六岁,俊珍念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满花才三岁,不过,她很活泼与可爱,虽然话不多,但着实讨人喜爱。
头上梳着两只小小的羊角辫,两个脸蛋儿也和多数孩子一样,这么早就没能逃过那“高原红”的魔爪,冻得通红。不过,和有些孩子不一样的是,她的衣服穿得还算整洁,除了她妈妈给她收拾得即时,还要归功于她爱听大人的话,很少用袖子去擦鼻涕,也就是自己注意到了爱护衣物,保持得很好。脚上穿的是一双绣花棉鞋,这可是她妈妈一针一线,用好多个夜晚为她量身定制的啊!
妈妈特别嘱咐她“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提起脚后跟,不然你穿的小花鞋的后跟要不了多久可就要开窟窿啦!”
“嗯,知道啦!妈妈!”满花是这样回答的,也是这样做的。
看到这些,她妈妈的心里或许就多了些许欣慰。
俊珍妈妈去世的这年,有好多日子家里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村子里好多人家也为俊珍假的不幸感到难过,其中就有满花她们家。
俊珍姊妹们和他们的爸爸满怀沉痛为他们的妈妈过丧事,戴孝,守灵,请村里人来家里吃斋……该走的流程一样都能少。
当时,年仅四岁的满花就和她爸爸一块儿来俊珍家里吃斋。
山里人家的斋饭,没法讲究排场,但意思总是那么的到位。
作为大人的俊珍爸爸在来客面前还能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两眼充盈着泪花。
“来了”,“请坐在那一桌上……”
俊珍爸爸就这样招呼着来客。
“满花爸爸,谢谢你们,你到那桌上坐下”俊珍爸爸见到满花爸爸从大门近来了,就这样招呼道。
“节哀,保重啊!”,满花爸爸的话语不多,但表情凝重,意思表述得比较明确。
当时正值盛夏,山里的天气不算太热,但绝对不冷,所以斋饭就设在俊珍家的大院里。
院子西侧是俊珍妈妈的灵堂,正中央放着她的遗像。灵堂两边是客人们敬献的花圈,这些客人大都是俊珍妈妈生前的好友,当然还有她的亲戚们。大门两侧插着许多白布条,其他两侧墙面上也是。十二张大方桌秩序井然地摆放在院子中央。
虽然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但人们几乎不说多少话,连挪动凳子的声音也被淹没,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院子里有比它大得多的声音了。最吵耳朵的要数那唢呐声,罗声等乐器声了。这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调儿忽而高昂,忽而低沉,总之,它们在传达着那种亲人离世后家里人无比悲痛的心理气息。
比那些乐器声稍微低一点的,就是俊珍等几个孩子的哭丧声。
“嗯……嗯嗯……嗯嗯嗯……”
孩子们的哭声连续不断,泪水把两只袖子都擦湿了。
做那么多客人的斋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所以俊珍家的斋饭是在丧事前一天的下午就请邻居中的一些妇女来家里开始帮忙准备的,满花妈妈也在其中。
斋饭上必不可少的馒头由于来得客人很多,得蒸好多锅,也不算太难,前一天和好面,第二天一早面就“发”了,再接着就把面整好,一刀一刀切成小面蛋儿,放到蒸笼里一笼接着笼地蒸熟,赶斋饭开始的时候,所有馒头就都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