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来换!”
低寒之语凌空而来,若一把势平八方的利剑一般打破了殿中的沉寂,嬴纵御风而至,稳稳的落在了殿门之前,刀削斧刻的面容依旧冷峻迫人,纯黑的墨袍衬出那高俊硬挺的身形,凤眸半眯,死死的钉在了殿中沈苏姀的身上,深不可测的眼底闪过诸多情绪,他周身气势一冷大步入殿,看也不看昭武帝诸人一眼,只盯着沈苏姀重复了一句,“本王来换她!”
是嬴纵,真真切切的是嬴纵!
沈苏姀双眸大睁的看着站在殿门口的人,眼底似惊似怒似痛似怜,他分明去了钦州,他分明应该带着天狼军去灭那三万南煜大军,却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容飒没有去报信!难道他不知道皇帝已经知道了漠北和他的关系!他……
沈苏姀面色惨白若鬼,唇角血迹点点更是骇人,嬴纵眼底一片深不可测,可那一抹子心疼却是难以掩饰,他似乎看明白了沈苏姀的情绪,下意识就要往前再上一步,刚抬步,对面的苏瑾已将匕首紧紧地贴在了沈苏姀颈侧,“秦王且慢。”
嬴纵脚步当即顿住,苏瑾面沉若水,看着出现在殿门口的嬴纵眼底一片沉冷,连她也没想到嬴纵会出现在此,看了看一旁面不改色的昭武帝,苏瑾眼底忽然生出两分兴味来,她仔细的看着嬴纵面上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腿边的沈苏姀,眼底冷光簇闪。
众人都以为苏瑾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却没想到她忽然沉默了,嬴华庭怎么也没想到嬴纵会回来君临,见状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七哥,你怎么回来君临了!你可知父皇要杀你!七哥,他们都说瑾妃娘娘是窃国妖妃,可是不是的,七哥你先走,瑾妃娘娘不会伤害苏姀,我来,我来救苏姀……”
嬴华庭意识不清,说话已不分场合,昭武帝派天策府杀嬴纵的事是真,乃是苏瑾为了哄她才告诉她的,此刻嬴纵和昭武帝都在殿中,她这般说出来岂非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宁默和全福闻言面色青白一片,这边厢昭武帝却仍然八风不动,嬴纵将目光从沈苏姀身上移开一瞬,抬手落在了嬴华庭肩头,他的手好似带着魔力,在嬴华庭肩头一按她眼底的焦灼便淡了淡,表情亦冷静下来,嬴纵语声沉沉道,“华庭误会了,父皇心知我去为皇祖母求药,又怎么会杀我,此番天狼军诛杀叛军有功,父皇不仅不会杀,还会赏。”
语声从容,无端的叫人信服,却又隐含着某种危险。
微微一顿,嬴纵将目光落在了昭武帝身上,“父皇,您说是吗?”
殿中忽然寂静一片,面容沧桑煎熬于蛊毒的老者和军权在握从容冷峻的青年,已至暮年生死难卜的皇帝和威震四海无人能伤的王爷,文治武功狠辣无情父亲和韬光养晦果决冷心的儿子,诡异的对比,无声无息的博弈,一场早已开始却至此刻才放在明面上的较量,昭武帝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沉默良久才语声淡淡道,“当赏。”
嬴纵就站在昭武帝身侧,听闻此言才将目光从昭武帝侧影上收回,嬴华庭听到这话眼底顿时更为迷茫,脑袋里似乎有许多言论在对峙,一时之间她也不知哪一个是对哪一个是错,只是嬴纵周身的气势太过逼人,她下意识就信了他,当即乖乖站在一旁不语。
嬴纵和昭武帝之间暂且以“当赏”二字了结,他再度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深深看了她两眼才又看向了苏瑾,“本王来换她,放了她吧。”
沈苏姀早在适才嬴华庭喊出那几言之时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上,听到昭武帝那两字之时才暂且的放下了心来,嬴纵要换她,可是显然沈苏姀自己并没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嬴纵之语一出,她直挺挺的身子已经软倒,再度靠在了苏瑾的腿上,颈侧是那寒光凛冽的匕首,只要苏瑾稍稍用力就能割断她的脖子,可是她却一点不怕,甚至愿意让那匕首就这般架在她脖子上,又深深的看了嬴纵一眼,她忽然闭上了眸子。
沈苏姀的细微举动只有近在咫尺的苏瑾知道,她眼底闪过两分犹豫,唇角的笑意却凛冽,“秦王愿意用自己换洛阳候?可我知道秦王武功高绝世上难有敌手,换个秦王过来恐怕是我自寻死路,这个买卖,一点都不划算!”
嬴纵闻言并无意外,只平声问,“娘娘要如何?”
苏瑾眼底微光一现,扫了嬴纵两眼才道,“若秦王自废武功我便考虑考虑。”
沈苏姀靠在苏瑾腿边,听着此话眼睫顿颤,双眸一睁道,“娘娘要以人为质,我便是最好的选择,娘娘何需换了旁人,即便秦王自废武功,娘娘怕也不是秦王的对手。”
苏瑾闻言唇角一扬,不管沈苏姀说了什么,只直直的盯着嬴纵,嬴纵亦不看沈苏姀,只朝着苏瑾点了点头,“好,自废武功。”
殿中人闻言都是一惊,嬴华庭更是惊诧的看向了瑾妃,似乎不明她为何如此狠辣,这边厢只见嬴纵广袖一扬,掌心之中当即聚起了一股子强大气流,殿内狂风大做,全福和宁默无资格说话,昭武帝亦冷着面容未制止,某一刻,嬴纵手腕忽然一折朝自己肋下丹田拍去!
“既然洛阳候说秦王自废武功也没用,那就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