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落早被路嬷嬷吩咐人布置过,自然是十分干净整洁的,嬴纵拉她进了内室,直直朝床榻走去,沈苏姀面上一红,“这是在寿康宫……”
嬴纵拉她至床边,转身便解她的衣裳,沈苏姀大窘,一把按住他的手,嬴纵瞧着她眼底便是一柔,摸了摸她的脸,“你的脸色不好,当好好歇一歇。”
沈苏姀唇角嗫喏两下,垂眸自己褪下外袍,而后只着中衣上了床,嬴纵瞅了瞅她也褪了衣裳躺在了她身侧,看了她两眼忽然问道,“又藏了什么心事?”
沈苏姀眼睫一颤,这才看着他道,“华庭被皇上关入内惩院了。”
嬴纵挑眉,“这又是何时的事?”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便是今晨的事,华庭今日一早离了寿康宫去了天寰宫,适才皇上离开的时候我特意去问了钱程,钱程说的,我猜,华庭大抵是知道了皇上要将她嫁去北魏心有不满,早间过去言语不慎又冲撞了皇上。”
嬴纵狭眸一瞬,唇角却是一弯,“入了内惩院,与她而言却也是一桩好事,北魏求娶父皇不得不送她出嫁,眼下将她关了却表明父皇不会嫁她过去了,虽然是联姻,可这联姻人选也十分关键,华庭那般烈性,只怕圣旨一下她便会闹出什么来,父皇必定是看明白了这点改了主意,而对华庭恐有意给她个教训,你放心,我会想个法子不叫她在里头受苦。”
沈苏姀心底本也这样想,可还是止不住的担心,眼下经他一说倒是无端定了她的心,见她面色稍微松透些嬴纵却蹙了眉,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道,“一定要我问你你才告诉我?若是我不问,你又打算瞒我到何时?彧儿,我叫你如此不可信?”
沈苏姀被他这话撩的一瞬心悸,几乎就要将压在心头的话脱口而出,可偏偏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且说出来便要面对,说出来他和她便要抉择,说出来他们之间就会横着一道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血色,沈苏姀浅吸口气倚进了他怀中,语气有些示弱,“你便是不问我亦不会瞒你,只是那时候我心里还没想清楚,只想着想清楚了才告诉你……”
嬴纵无奈一叹,“却不知为夫可以替你想。”
沈苏姀听到这“为夫”二字面上一烫,心想着大白日的两人同留一室恐会引人遐想,可到底未曾将这顾虑道出口,却是在品他这句话,若非事关昭武帝,他自可以替她想,可偏偏就是和昭武帝有关,见沈苏姀不言,嬴纵忽然寒声道,“华庭若早就知道此事也不会忍到现在,可见是昨夜才知,然她昨夜一直留在寿康宫之内,亦没有旁的机会,如此说来,华庭今晨之行倒是大公主之故,原来不是人人都不想远嫁的。”
昨夜被嬴华阳撞见他二人,瞧她那一副尴尬的样子沈苏姀二人便不曾怀疑她听到了不该听的,可眼下想来,却除了嬴华阳之外再无第二种可能了,沈苏姀早前已想明白这个缘故,此刻便只扬了扬唇,“再温良的人入了帝宫也会知道权利为何物,更何况是嬴华阳这般自小就在宫中长大的,她的母妃早年间不受宠,眼下又已病逝,她虽然是长公主却半分比不得华庭受重视受尊崇,若是留在君临,她的身份不过只能嫁入普通公侯郡王之家做个贤妻主母,倘若去了北魏,再怎样也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卑微久了,又知道权利的好处,心底自然有了贪欲,既然她有此意,我们不如助她一臂之力。”
稍稍一顿,语气又有些叹然,“却不知贤妻主母安顺和乐才是她的福气,去了北魏位份再高也还是入了另一个囚笼,何况她乃是异国之人,处境又当如何艰难,只望她莫悔。”
嬴纵闻言眉头一簇,垂眸看了她一瞬才问,“那你愿安顺和乐还是母仪天下?”
沈苏姀适才全是因为嬴华阳而生的无心之言,却不想被嬴纵听得入了心,见他这般问沈苏姀也是一愣,随即失笑,“我既知道安顺和乐的乐亦知道母仪天下的好,叫我一定选一个我实在决定不出,不过我只知道与你在一处才心安便是了,心安处,自是我的归处。”
心头仿佛被暖阳拂过,嬴纵紧了紧手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想着你要在皇后那里久待,倒还知道孝敬哀家。”
陆氏靠在榻上,看着沈苏姀笑意和润,沈苏姀唇角带着两分涩然,顺着这话头道,“自然是要来看太后娘娘的,太后眼下有病在身,不若我留在宫中陪太后几日?”
陆氏一笑,“那倒是好的很,你军中军务可重?”
沈苏姀鼻头一酸,笑着摇头,“不重不重。”
陆氏便有些感叹,“那便好,你常年留在西边实在是辛苦,对了,小七是怎么和你回来了?你们两个啊,也就在哀家面前才能和气几分。”
陆氏说话的语速有些缓慢,说了这几句便有些喘,沈苏姀坐在床边,嬴纵站在床尾,陆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的满意,沈苏姀见状便忘了嬴纵一眼,从前她和嬴纵明争暗斗举世皆知,也只有在这寿康宫之时方才能压着不表露,从前不知他心意,眼下听陆氏这样说她心底自然五味陈杂,嬴纵见她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安抚的扬了扬唇。
那边厢的嬴湛见陆氏如此情状却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