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年七月六日
我故意用手拍了豆屁股一下,她大叫,带着哭腔大叫“打、打、打”。她在怨我打她。我说:“不是打,是拍一下。”“不是,打一下,是打一下。”她十分不满地更正我的话。我又不轻不重地掐了她屁股一下,说“捏一下”。“不是,不是捏一下,是掐一下。”她大声地更正说,面带怒气地望着我。我强忍住笑,不看她。
一九九○年七月十五日晚
现在,我和豆躺在床上,林在一边看电视。豆儿向我爬来,向我嘴里塞东西。我知道不是好东西,闭上了嘴。她把那东西放在了我唇上,笑着说“大鼻涕”“嘿嘿”。她把鼻嘎嘎(东北话,鼻屎)往我嘴里塞,然后开怀大笑。她耍我。
一九九○年八月十九日林惋卉记
老黄去山东出差了,我和豆在家里。她在床上,我在地上洗她的衣服。突然她问我:“妈,你管我奶叫啥?”我顺口回答:“叫妈。”“那你妈呢?”我明白她的意思,故意问一句“谁?”“我姥”,她说。我答“也叫妈”。“你怎么两个妈呀?我就一个。”我禁不住笑了,“因为你小,我大,等你长大了,也有两妈。”我这儿真逗,现在正熟睡在我身旁,头已远离枕头了。
一九九○年九月一日晚
林氏去了沈阳,要在那学习一个月。又是我和豆在家,刚才来了两个小姑娘(邻居),同她玩了一会,就走了,豆不想让她们走。我告诉豆儿,她妈妈叫她们,不回去不行。豆马上问“她妈没上沈阳呀”?我只好答“没去”。“她妈没去,我妈去了哟,让她妈上沈阳,我妈不上沈阳。”
一九九○年九月七日晚
豆躺在我身边(我这些笔记多数是趴在床上写的,我不能离她太远)低声哭泣,自言自语道:“想妈妈,你干吗不要孩子?我要上沈阳,我要上沈阳。”她大声叫了两声“我要上沈阳”。看样子是真想妈了。
“爸爸呀!我要写找妈妈(她见我在写字)。”
“我看你这铅笔。”她拿过我正写字的钢笔。
“你不会写字,还给我。”我对她说。
“我妈怎么还不回来呢?”她又问。
“明天,明天差不多能回来。”我答。
“再回来不让她走了。”
“好,我把你这话记上,说得挺好。”
她闭上眼睛要睡,我忽然想起她没尿尿,就叫她起来“尿床怎么办”?
她闭着眼睛说:“我妈洗。”
一九九○年九月十八日
电视又在唱《亚洲雄风》,烦死人了,开始听的时候还可以。半年来,电视、电台经常放这歌,唱臭了,词曲也不好,像是要和谁打仗,不详和,典型的冷战思维。
亚运会要开了,赶紧开完算了,电视台也不放别的节目了。
“黄豆,走啊,去市场买点菜。”我领着黄豆去了市场。回来时,她走不动了,我看到了,假装看不见,暗自观察她。她对我说:“爸爸,我不认识家,你抱我吧!”我抱了她一会,手臂支撑不住(一只手提菜),放她下来。她走了一会,就叫“肚子痛”,又装作很疼难忍的样子蹲在地上,不肯走了,我只好又抱起她,告诉她:“别跟我耍赖,走不动就说。”
小丫头知道使诈了,哈哈!
一九九○年九月三十日晚
因为白天在奶奶家,我的老弟总喜欢撩她,一不留神就撩过了火。她就哭着说:“我爸打你。”然后哭着向我求援。我不能打弟弟,像她希望的那样,又怕她失望,从此不再信任我,就装作打弟弟几下,安慰她。
“啊!黄豆,怎么又吃我们家饭?”老弟故作惊讶地大声问。
豆坐在饭桌前,头也不抬,愤恨地回答说,“嗯!就吃你们家饭,把你们家饭吃了(liao第三声)。”
还有一天,豆穿了件网状的上衣。老弟见了,凑近黄豆,用手拽着那衣服表情庄严地问,“黄豆,你妈怎么给你穿这么破的衣服?全是窟窿眼!”我看到豆儿有些不安,她低头很认真地看着衣服,又抬头看看我,等我回答,我假装没看到,转过了头,暗自观察她,她又低头看看衣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呵呵!孩子,你要学会判断。
好像是前五天,林氏告诉我,邻人来借钱,林借了。豆看到了,有些疑惑地问林:“我爸不打呀?”林问:“打谁?”豆用手指林。林问:“为什么打我?”“你给楠楠她爸钱了。”豆说。林大惊,忙跟她解释钱是借给他的,过几天人家就会还的。当天晚上,我回家时,豆已睡了。林很惊奇地同我讲了这事。第二天早晨,豆小声对我说:“爸爸打她(指林)。”我问:“为什么打她?”“她给楠楠她爸钱了。”豆平静地说。我告诉她“不是给是借,人家会还的,邻居间借钱是小事”。她好像没听懂。
这孩子来到这世上二十九个月了,她爱母亲,更爱钱,爱没有压倒理性。这家里有个卧底。
一九九○年十月十一日晚
“我这头型怎么样?”我问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