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样(很好的意思,她不会说很好,让她犯点错,听着好笑)。”
“我这头型好,还是你妈头型好?”我问。
“你头型好,我头型比你好。”她答。
“我跟谁最好?”林氏问她。
“跟我。”豆答。
“跟谁第二好?”又问。
“他。”她用手指着我。
“跟谁第三好?”又问。
“不知道。”她说完,就来抓我的笔,说:“我写林。”
“你长大了这个本给你,你要不要?”我问她。
“要。”她答。
“要这干吗?”我又问。
“拿着上美国留学。”豆答。
她还不知道美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是个好地方。有人对我说美国比中国先进一百来年。把孩子送到美国,就等于送到了一百年后的中国。为此,无论费多少力,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写黄,给我写黄豆的‘黄’。”她这样命令我。她爬过来,我拽过她的小脚。这小脚真中看,脚趾呈坡状排开。
我忽然想到要把这小脚印留下,就拿过一瓶墨水,往她脚底涂。她以为在同她玩,也没在意,突然看到我把她脚掌涂满了黑色,哭了,看着我不满地喊:“你干吗把我的脚弄黑了?”
我忍住笑,翻开她影集的扉页,把她的脚按了上去。告诉她“我为你留下了生命的足迹”。
林氏看到了,连忙端过来半盆清水,给豆儿洗脚。笑着对豆儿说:“没事,一洗就干净了,别怪你爸爸,你长大了,会感激他的。”
明年我还会给她印一下,就像每年都要给她拍一卷照片一样。
一九九一年一月十九日晚
林氏去广州看服刑的弟弟去了,已经去十三天了。今晚我从母亲家带豆儿回家,她坐在我自行车的后架上。我一边骑车一边对她说:“豆儿,我这几天有点想你妈了。”她没说话。
我问:“你想不想?”还是没有声音。
我提高声音问:“我跟你说话,你没听着噢?”
“听着了。”她平静地答。
“听着你怎么不吱声?”我问。
“我点头了。”她还是平静地答。
“你点头我能看到吗?”我问。
“你回头呗!”“你下车看呗!”她一直很平静。
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日晚
林从广州回来了,豆又同我疏远了,整天缠着她妈。我心中很不是味,隐隐有一点怪她,怨她见了娘不要爹。
一九九一年五月六日晚
林氏又出差了,我和豆儿在床上看电视,新闻正播放中东的事。豆爬过来缠我,我告诉她,“别闹,美国和伊拉克打起来了。”她停了一会问我:“爸爸,伊拉克怎么和美国打起来了?”国际上的事谁能说明白?不回答她还不行,我耐心告诉她说:“伊拉克抢科威特的钱,科威特打不过伊拉克,就求美国帮忙。”
“科威特没有劲哟?”她疑惑地问。
我知道她在想两个人打仗,有劲的人能打过没劲的人。我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就不耐烦地说“嗯,科威特没劲”。她想了想又问“给没给伊拉克眼睛打出血”?我“哈哈”大笑,点头说:“出血了。”她爷爷就爱坐在电视机前看拳击比赛,她一定是看到过把对手眼睛打出血的场面。
她有点困了,我没话找话,问她:“你困了,我怎么不困呢?”“你能坚持住,我不能坚持住。”她答。
林氏不在家,她成了我最好的伴,如果没有她,我的生活将会是什么?
“床前小儿女,人间第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