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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花可陶语(一)(1 / 3)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孩子他爸乔洞是市塑料包装厂的销售员。那个厂以生产编织袋子为主,那时候编织袋子是新产品,替代了过去的大麻袋、牛皮纸袋,市场一度供不应求。

不知为什么,政府忽然鼓励发展乡镇企业,这些乡镇企业的领导人背着土特产,揣上一包钱,一脸憨厚相跑市场,他们很快就跑出了成果。

塑料料包装厂是国营企业,国家有严格规定,国营企业如果用企业的钱(那

是国有资金)给客户送礼,企业领导人将被查处。哪个领导愿意为企业办事自己被查处呀!

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国营企业节节败退,销路逐年下降,质量和价格都不是商品竞争中获胜的法宝。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辉煌一时的塑料包装厂终于支撑不住了,全体职工无限期放假。厂长、书记加几个亲信留守,说是等待国家宏观调整。放假期间没有工资,不给交也没有钱交养老保险,政府口头鼓励自谋生路,没有任何政策支持。留守的人怎样解决工资与保险?谁也说不清。有人说能要回来一些旧债,另外还有点库底子。肯定有办法解决,不给开资谁留守?

乔洞除了推销编织袋,别的本事没有。三十几岁的人让他再学新技能也难,他该干什么?我们一时找不到出路。好在我的单位还能支撑,养着他和孩子虽然紧吧一点,可还不至于挨饿。

那些日子,他整日里唉声叹气,一言不发,默默地干家务,接送孩子上学、放学,“他一下子老了五年。”

起初,我真没太当回事,下岗失业的人多了,都没饿死,咱怕什么?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政府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这局面不会持续太久。报纸上天天有如何振兴国营企业的文章,中央和地方都信誓旦旦地表态国营企业要“三年脱困”。我相信了报纸上的话,以为国营企业的困难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转,我盼着企业尽快好转。

终于有一天,我厂也支撑不住了,工资拖了两个月,我有种不祥的感觉。孩子正上小学,如果我们夫妇双双失业,生活该怎么过呀(那时候低保政策还没有出台)!我开始催促乔洞想办法了。

那时候,行政、事业单位的优越性开始显现,他们不但不用担心失业,而且工资还逐步上涨。

我开始后悔没有找一个在机关工作的丈夫。读书时的场景时常在我的意念中闪现。那时班里除了蚊子对我有意,还有个叫薄庸的男同学也对我有意。这薄庸黄白镜子脸,长相还行,他爸爸是市内一大厂的副厂长,家里的住房、用具等都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好。他的头发总是梳理得很规整,还有点发亮。有一天,教现代文学的老师私下对我说“薄庸这小子油头粉面”。我听后心里对薄庸总有一点蔑视,认为他不可靠。

我家与薄庸家都住在学院西部,每天上学、放学我们都骑着自行车向一个方向奔。有一天,他在我前边停下来,前后左右看自行车,我以为他的车出什么毛病了,赶到他身边停下问,“怎么的了?”“小毛病,没事。”他笑着回答,又低头看了看车子,然后,用手拍了一下车座,跨上了车。过两天,我又见他停在我前面前后左右地看自行车。“车怎么又坏了?”我经过时减慢了速度问。“嗨!这破车。”他答了一句就跨上了车,看来车没有毛病。

我疑心他是故意检查车,实际上是在等我。

这发现使我增添了一些自信,再看到他在我前边的公路上前后左右看自行车的场景,我就立马跳下车,也学着他的样子,前后左右地看车,装作找什么毛病,等他走远了,我拍一下车座,长出一口气,再跨上车。我不想和他纠缠,我有我的追求,这追求是远在他之上的。

真想不到薄庸还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副局长,又过了几年当正局了。早知道他有今天,我当时装什么呀!冷静地想一想,谁知道他这个“局长”他丈人家出了多少力,娶了我会有这结果吗?还是认命吧!薄庸这人不是汉子性格。一九八二年八月,我们几个同学利用假期去北京旅游,黄秋丛花一块钱买十斤鸭梨,分给大伙吃,第二天,薄庸花一毛钱买一斤,放在口袋里自己吃。他当上领导以后和同学都失去了联系,同学去找他他也不见,就怕谁有事求到他,生怕一个闪失,误了前程。其实,有些事情能办就办呗,达则兼济亲朋,才是男儿本色!

现在,我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多少个清晨,我忽然在睡梦中惊醒,看着身边酣睡的丈夫倍感无聊。我时常想起书上的话:

“在这个时代的大变革中,

别人都需要作战的时光,

我确用悲喜之网自缚,

停滞在温柔之乡。”

可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

我也曾在一个清早独自走到河边,排遣心中的抑郁。我想到过死,“一死就能摆脱人世所承受的千百种皮疼肉疼,”“在死的睡眠里又能做些什么梦呢?”想到儿子,想到年迈的双亲,总觉得还有些事没有做,等我做完了,再从这岸上庄严地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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