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园林之中
两径梅花香入骨,踏遍雪丛无人踪。 ? ?
与整座禹城之中惶惶之景不同,小园弯道、竹耸幽亭的解府之中,少了几许慌乱的气息,整座府中却满是世家大族应有的沉稳风范。
一片梅林雪竹掩映的厅堂之内,三位老者端坐高位,堂下熙熙攘攘的站了数十人。
堂前地上,碧甲汉子匍匐于地,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整个梅林厅堂之内气氛压抑,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正中高位上的老者眼帘垂下,指尖频频点在扶手之上,“叮叮”的响动,四下里萦绕不休,清脆悦耳之极。
但这清脆的声响传入堂下数十人耳中,却是犹如九天霹雳轰鸣不绝,令人窒息。
“多久了?”
阴沉似水的声音自高堂传下,众人面色愁苦,欲言又止,却始终无人肯站出来。一片沉寂中,那老者面色愈发的阴冷,气氛更是逐渐降至了冰点。
终于,许久之后,一中年男子硬着头皮自人群中走出。
行走之间反复斟酌,沉吟许久,方才深深拜下,尴尬的禀道:“已过了半个时辰——”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声冷哼响起。
通体发寒之中,禀报之人不敢抬头观望,但那一声声颇有韵律的指击之声,已有了凌乱之兆。
“如此说来,小六也当是殁于那竖子之手了?”
说完,老者鹰眸骤然睁开,一道精光乍现。
眼见下面满堂之人俱是俯首帖耳,不由的气从心来,顺手抄起身侧的一盏石砚,猛然砸在了人群之中,怒喝道。
“统统都是酒囊饭袋!解语你来说——”老者砸了一盏石砚尚不解气,心中余怒未减半分,反倒是愈发的炽烈了,长呼一口气,厉声喝道:“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如此颓败丧气也就罢了,你身为我幽南解氏一族之长,竟也如此不堪!是要气煞老夫么!”
方才硬着头皮挺身而出的中年男子,身子躬的更低,眼帘低垂,仍旧不敢多言半句。
“我来问你,哪怕族中暗探悉数该死,哪怕城外那两万东临并非乌合之众,哪怕那张氏真的借刀杀人,我解氏便无勇烈之士?你解语,又可曾力战身死?”
说话间,身形徒然化作一道虚影,须臾便出现在匍匐跪地的碧甲汉子身前。
而后飞起一脚,踹在其胸口,后者应声便踉跄跌坐于地。
“你身为玄铁重骑统领,西北一战竟只带了三千败兵而回,哼”阴沉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开,老者目中凶光大盛,对着碧甲汉子厉声叱道。“既然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既然小六已去了,你便带着这三千残卒也去吧!”
冷淡的叱责之声在极尽奢靡的堂中回荡,梅林厅堂中暖烟浮动。
在场数十人却是肝胆俱裂,通体冰寒。
碧甲汉子一言不发,落寞的自地上趴下,又颤身对着高堂三位老祖拜下,而后毅然决然的掠出堂外。
片刻之后,校场方向马蹄飞溅、战骑嘶鸣之声大作,未几乍起于解府的喧嚣便迅速远去,弱了下来。
直到此时,这老者满身戾气突兀的散去,满脸的阴沉霎时间烟消云散。
在众多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老者泰然之极的踱步高台,又复安坐。
抿了一口盏中梅茗,旋即侧身对另外两位老者悠然笑道:“靖边侯府那竖子,举兵来犯却围而不攻,不外乎罢了。”
左侧老者闭目静神,下颚一泓如瀑般的长须微微松动,淡然开口:“张氏一枝独秀于幽南,这些年早将众多世家压的喘不过气来。若是靖边侯府不动,张氏暗施手段尚可说得过去,可偏偏那位靖边侯府大公子‘三剑斩无常’来了,唇亡齿寒,张氏焉能不知?”
正中老者冷笑一声,微微颔首,“那竖子无谋,贻笑大方。”
说着面色变得严肃下来,目光穿透重重梅林,望向远天那一抹之色,“城外两万乌合之众不足为患,唯可虑者实乃那靖边侯府之暗手。”
说着,挥手招来躺下名唤“解语”的中年男子,窸窸窣窣的耳语一番,后者忙不迭的自堂中退了出去。
。。。
无独有偶,在距离禹城数百里之外,一老一少蹒跚于呼啸的风雪之中。
说是蹒跚,盖因两人步伐散漫。
然而一步迈出,人已在数丈开外,短短几个呼吸,两人已“蹒跚”而过近百丈距离。
云无悲阵落周身残雪,对着肆虐的寒风视而不见,沉吟道:“王伦之计,无悲斟酌许久,只觉颇有些。只怕围点打援之策是假,令无悲暗度陈仓,策动之兵是真!可他便笃定无悲可将三万雄兵收入囊中?”
忠伯淡然一笑,旋即又疑惑道:“烈阳一系随非嫡脉,可这一脉中的老人断然不会如此不智!凤阳军按兵不动,事有蹊跷。不过那位新任军主,颇有些城府,想来未必会剑走偏锋的。”
“忠伯是说,我这血浮屠军主另有打算?”
老者一捋长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