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漫天火雨渐弱。?
在足足一个时辰的鏖战之后,禹城西北平原之上逐渐寂静下来。而在满地的狼藉之中,已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打扫完战场,残余的兵卒就地盘膝而坐,一层层黑气自整个战场之上、煞力阴云之中盘旋而下,纷纷灌入血浮屠兵卒体内。
猎猎作响的血色旌旗之下,碧甲大汉神色漠然,侍立于王伦身侧。
就在汉子不远处,残余的三千解家重骑俱是弃马投兵,跪伏于地,在凛冽的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叶风歌望着这士气尽失的三千降兵,眉宇间惋惜之色更浓。
其实投身军中,便当有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但若是如方才那般一边倒的屠杀,想必任何人都会心神崩溃吧?
“这三千精锐,已彻底废了。”
暗暗叹息一声,略微望了一眼,叶风歌便收回目光。
瞬息之后,其脸上怜悯之色消失,转而被无穷的冷意取代,对着云无悲与玉面书生王伦躬身一礼,禀道。
“风歌拜见少主,军主。两千血浮屠已将此地至禹城的解氏耳目细作肃清,无漏网之鱼。”
说话间,眼角余光满含敬畏的扫向与自家少主相似了九成的王伦。
暗忖,此人骤然出现便居高位,任血浮屠军主。若是旁人,莫说是自家,便是十二惊云卫也定然是不服的。不过数日之前在贪狼宫中,见识了这位金丹境真人惊天动地的手段之后,早已是惊恐之余,心悦诚服!
云无悲笑着示意叶风歌起身,而后望向玉面书生王伦,心忖既已将血浮屠交于此人,再称呼先生却是有些不妥了。
当即笑道:“此战已了结,接下来王兄有何良策,计将安出?”
王伦也不客气,对云无悲略微欠了欠身,而后目光落在了那碧甲大汉身上。旋即一抹冷笑浮现,幽幽的道:“以降兵混淆视听,嫁祸于幽南张氏。再行、暗渡成仓之策!”
。。。
半日之后,云无悲孤身一人绕过禹城,行在了前往郡的路途之上。
当晚,在一片茂林之中寻好栖身之所后,云无悲蓦然转身,对着身后雪林间轻声笑道:“夜黑风高,应是有大雪将至。忠伯一路尾随,又是何苦?”
说着在草草搭建的营帐之前,点起一团篝火,自腰间摸出一个青色葫芦,笑道:“无悲不忍忠伯栖身风雪之间,何不现身畅饮一番,暖暖身子?”
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雪林之中回旋,须臾便见林中黑暗处走出一老者。
只见这老者遥遥指着云无悲,满面尽无奈与爱惜之色。
“你这小子,倒真是叫老奴刮目相看呢。”
也不见老者足下有何动作,人影已倏忽之间出现于篝火之侧,而后一道金丹法力自其手中射出,打在了阴暗的雪林之中。片刻纯澈的金丹法力便裹一只野鹿摄回其身前。
驾轻就熟的剥皮剔骨,用林间落雪清洗一番之后,便架在了篝火之上。
做完这一切,老者这才满含笑意的看向云无悲,笑道:“世人皆谤小少主平庸无能,乃是一介纨绔。老奴亲眼看着小少主长大,小少主何等心性、何等资质,老奴清楚的紧。”
说着,接过云无悲递来的青色葫芦,小酌一口,继而沧桑无比的眸中欣慰之色荡起,长叹道。
“清风峡谷之前,小少主大发神威一鸣惊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三剑败那崔世雄。消息传回,阖府上下俱是震惊莫名,唯独老奴与烈武甚慰之。”将青色葫芦抛给云无悲,忠伯话语一顿,又复叹息道:“不过如今看来,便是连老奴都小觑了小少主呢。”
云无悲默然不语,置身于这天寒地冻的雪林之中,心底却是有滚滚暖意升腾。
忠伯自他出生以来,便一直跟随在父亲左右,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自家年幼时,修为尚浅,兼之境界低微,在他的认知中,忠伯除了是父亲心腹之外,只是一位处事达炼的慈祥长辈罢了。
然而自家有成,自东临族中之后,才徒然发现——这位将自家一手带大的老人,竟赫然是一位金丹境真人!
且修为决不在侯府天祖云浩程之下!
而族中秘传乃是《丛云啸空决》,法力以诡谲圆润著称。但忠伯的一身金丹法力,却恰恰与丛云啸空之法大相近庭,其属性更偏向于五行之火!
这一切,彻底的出乎云无悲意料之外。
心中虽然极其疑惑,但他清楚自家父亲的性子,也不欲多费唇舌。
思忖之间,篝火之上的鹿肉已然熟透,馥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在这静谧的雪林之中萦绕散开。
云无悲手掌自袖中探出,剑指在鹿腿之上轻轻一划,而后煞力卷裹着递到忠伯身前,温声说道:“多谢忠伯一路暗中护持,而无悲此行亦要借重忠伯之力。”
老者目光之中的迷离散去,宠溺的眼神落在云无悲身上,“小少主可是欲将三万凤阳军收入囊中?”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