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笙心中不安,追了出去。见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忽然,头上一声闷响,只见三发连珠的烟花,前追后赶,终于在半空中炸做一处。她知道这乃是武当派的集结信号,心中奇道:“他自己不管这事,却叫来武当派的同门来管这事,这是什么道理?”随即又想到怀中的荷包,心道:“这是陆丰弥的头发信物,我拿着可就古怪之极了。此刻便拿去还给柳姑娘,再带上明玉托我传达的那一句口信。”转身回走。
刚走到大厅门口,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中一惊,下意识闪身在门后。只见厅中灯火大多熄灭了,只留下几盏残烛。宋子明把头埋在柳媛的怀中,正大声痛哭。柳媛温柔笑着看着他,轻声道:“别哭,别哭。我听说你做了青城派掌门,再喜欢没有。”
宋子明抬起头来,从怀中扯出一个包裹,将方才拿出的银钱、一把木头刻成的匕首和其他许多零碎的小东西拿了出来,强忍住哭声道:“姐姐,你好好收着,一定有用。”柳媛道:“我拿来用什么?你才该好好留着。我对你说,咱们青城派的弟子,大多热心,即使有那捧高踩低的毛病,也轮不到你这个掌门身上。可是那些长老,大多有些德行不检点的地方,白长老好酒,许长老贪财,不用些金银打点,他们必然为难你。”宋子明道:“他们为难我?为难我什么?我是青城派掌门!”柳媛劝解道:“位卑位尊,此是一说,年长年幼,更是一说。他们终究是你的长辈,说要教导你,你还能如何?旁的不说,就是借口你入门的武功还没学来,让你和那新进门的年幼弟子一起学习武功,你害怕不害怕?”
宋子明立即站了起来,怒道:“我不害怕!”转而道:“姐姐,你这个主意很好,我正应当请求和新进弟子一起学习入门武功,以求相互砥砺,显示我作为掌门的谦虚谨慎。姐姐,你说好不好?”柳媛道:“不好!你知道那些弟子待要如何说你?你何必受这样的侮辱?”宋子明冷笑了一声:“我要受尽了屈辱,让他们都以为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待到——”他忽然住嘴,深深瞧了一眼柳媛,转身便跑了。他跑的极快,连金玉笙便在他身前几寸远的地方也没有察觉。倏忽间便不见了。
金玉笙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往门中去,见柳媛沉声坐着,便道:“柳姑娘,我受明玉托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却说方之画失去了奚明玉踪迹,在长安城中寻找了三四日,却全然不见影踪。想来想去,只道是卢白眉起了惜才之心,把她当真带回了峨眉派去。便先是飞鸽传书,询问峨眉派,且给昆仑六派捎了一封书信,说明了这边的情状。不久,峨眉派回信,语气模棱两可,说是卢白眉尚未回来。方之画心中起疑,料定是峨眉派困住了奚明玉,带着张玄素,立时快马向着峨眉山方向去了。他们一路上探寻消息,询问客店,是否有个矍铄老人并着一个美貌少女,却因为奚明玉本来便不是被人掳走的,从未跟卢白眉行在一处,加之跟着老猴儿、营花景共行,一路上尽是快马驰骋,露宿荒野,是以一点消息也没有。方之画二人心中担忧更胜,却也无可奈何。
当晚,两人刚好行到锦城。忽见天空中一道烟花传讯。方之画喜道:“玄素,你看,这是武当派的传讯信号。这里定当有武当派的弟子集合。若是明玉瞧见了这个信号,定然会前去看看情况。即便没见到明玉,问问这些武当弟子是否有她消息,也是好的。”张玄素皱紧眉头,面露忧色,道:“是。”方之画瞧着他,笑道:“玄素,你这样少年老成,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却瞧着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老上几分。”张玄素道:“世叔,见明玉紧急,不要说笑了。”方之画只好道:“好好,世叔不说笑了。”
两人进入城门,立即快马疾驰,很快便见了西城的街市那一座美轮美奂的藏雪楼,方之画勒马瞧着那小楼,笑道:“那火花传讯似乎便在这里了,奇怪奇怪。”张玄素道:“敢问世叔,哪里奇怪了?”方之画道:“这座妓院一个人也没有,当真奇怪。”张玄素听见了“妓院”两个字,立时怒道:“世叔!怎可这样玩笑?武当派怎么会在妓院里传讯召集弟子?你玩笑开的太不庄重。”方之画暗道:“开个玩笑,还怎么庄重的起来?”嘴上只好道:“是,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也未必。你看,这灯火通明的妓院,来往没有一个人,这里面恐怕方才有人打了一架,才把客人都吓跑了。既然涉及江湖事故,便是有武当派涉及在内也不奇怪。”转身便往门内走。张玄素也下了马,沉吟半晌,终究那担忧明玉安危的心思胜过了对着花柳之地的厌恶情绪。跟着方之画进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