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冰冷的银光划过,随之就是一颗带着刚刚涌起的惊吓表情的头颅滚落到了自己的脚下。
那个站起来的村民还保持着侧身对着围墙的姿势,他的右手应该是刚刚落在那个趴在围墙上的同伴背上,而他微微转向里面的身体则是说明他刚刚也跟克雷尔一样听到了那声惊骇的示警喊声,于是被斩落的头颅也就保留了他最后时刻的表情。
凶手很快就出现在了克雷尔的视野中,一个强盗就在这转头的空隙翻过了围墙,左手扶着围墙的尖端,而右手正握着刚刚染上鲜血的长剑。而在他的身后,或是身旁,又一个强盗用手抓住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趴在围墙上一动不动的村民身体用力一拉,几乎就在把那个村民拉下围墙的同时也翻过了围墙。
很显然,那个趴在围墙上的村民不仅在克雷尔来到之前就睡着了,甚至是早已进入了永恒的长眠。
克雷尔不禁完全抛弃了自己刚刚正在努力培养的耐心,用着他从拜舍尔那里所学到的最粗鲁也最不符合他见习圣骑士身份的脏话咒骂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到底一个人要松懈到什么程度,才能对敌人越过围墙外近十五尺宽、插满木刺的壕沟,然后杀掉近在自己身旁咫尺的同伴的举动而毫无察觉?!
如果有时间的话,克雷尔实在很想用呵斥与责骂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了发泄的对象。因为那些应该接受他怒火的村民们就在他的眼前,在极短的时间内为自己的懦弱与松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几乎在克雷尔拔出佩剑的同时,他视线所及的围墙以及木台上都发生了同样的情景。强盗们仿佛直接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围墙上面,然后不受阻碍地轻松翻过围墙,跳到木台*身边或是发呆或是还没睡醒的村民们一剑杀死。而那些反应表较快的村民则是在惊恐中丢掉了自己的长矛,在翻身跳下——不,应该是跌下木台时倒在地上,被真正纵身跳下而不会崴到脚的强盗们砍掉了脑袋。
五个木台,十个人,就这么简简单单而毫无意义地死掉了。
“敌袭!北面围墙,需要支援!”
克雷尔扯起嗓子,用全身的力气大喊着示警并求援,但他这样做更多的只是为了发泄心中愤怒的情绪,而并不指望真的能有援兵迅速出现。
既然西面和北面都有强盗偷袭,那么东面几乎就不可能没有了。真正能够战斗的佣兵们都在南面的大门,即使立刻就赶过来也会被西面和东面入侵的敌人所阻挡。至于布置在北面防守的其他村民们——
他撇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屋子,那些没有轮班警戒的十名战斗组村民应该就睡在那件屋子里。可就算这些村民能及时醒过来,他也不会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了。至于稍远处,在村中心应该也集合着数十名青壮年、装备了简易武器的村民作为预备队,可同样也并不被期待着。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防守战斗,有佣兵们做主力凭借围墙抵抗住强盗们的进攻,那么这些村民们作为辅助还是可以起到作用的。但现在强盗们已经越过了围墙,进入了村子,需要面对面的厮杀了,即使他们有勇气冲出来,而且还奇迹般不会碍手碍脚的话,那也只能是增加伤亡人数罢了。
于是,在不短的时间内,北面围墙的敌人便只有克雷尔自己面对了。
“以圣言之名,感谢神赐予吾试炼,吾必将以生命和灵魂捍卫神圣荣光!”
如果勇气真的如温茜所说来自于信仰,那么反过来,克雷尔此刻所拥有的勇气则足以证明他有着怎样坚定的信仰。
当第一个强盗跃下木台,冲向克雷尔的同时,他的背后,依然有着十名以上的强盗翻进了围墙。
克雷尔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他迎面冲上,当对手的剑才挥落一半的时候,他的剑已经从腋下割裂了对方的胸前,划破了心脏。
接着,他来到了木台的下方,第二个对手则趁势从木台上跳下,借助由上而下的冲力挥剑斩下。他毫不迟疑地用了最不明智的方式举剑格挡,然而在两剑相交的瞬间,他却用足以让无数剑士咂舌的技巧把握住了最精准的时机让手中的长剑顺势向下倾斜,卸下了对手的力量使其以失去平衡的姿势落地,然后连恢复平衡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握剑的手腕再次用力,剑光闪烁,殷红的鲜血便从对手的脖颈处飞舞而出。
然后,第三名强盗就在克雷尔的侧后方稳稳落到了地面,他平举起自己的剑,手肘向后维缩,然后便向克雷尔用力刺出。克雷尔敏捷地转身闪避、攻击,直到手中的剑刺透了对方的胸膛,才让他愕然明白自己的动作到底有多慢。只不过他永远不需要再注意这一点了,而下一个瞬间,他紧随其后的两个同伴则重蹈了他的覆辙。
两名强盗同时从克雷尔的左右一起攻击,可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对手确实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幻影的时候,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生命来实实在在地称赞了克雷尔优秀的身法和剑技。
如果这时作为克雷尔剑技导师的拜舍尔在一旁观战的话,大概会赞赏地吹声口哨并对他竖起大拇指吧——可惜克雷尔现在却连这么想的空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