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内部就好像我们在外面望见的一样,原本的营帐基本上都被焚烧毁坏了。血色翔光的士兵们正一边清理各种残骸,一边在搭建着新的营帐。而布利修先生带着我们走去的方向,正是新搭建的营帐中最大的一个。
在走到离目标营帐大约还有五十码的时候,我已经隐隐听到了伤员们痛苦的呻吟声,仿佛一阵急促的召唤使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但下一个瞬间,我却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对。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错开克雷尔和身边几名高大士兵的身影,向着那些呻吟声真正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右边大概不到三十码的空地上,杂乱无章地躺满了受伤的士兵,差不多有将近四、五十人。他们就随便地或躺或坐在肮脏的地面上,颓废无助,一个个沾满污垢的脸庞上充满着消沉与伤痛。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不轻的伤势,满身的伤口中最好的也只有一些破布在包裹,大部分人都在任由鲜血默默地渗出、流淌,甚至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发出衰弱、痛苦又不甘的呻吟。
怒气不由从心底瞬间冒了出来,我从来不曾想象过竟然会有人这样放任伤员不管。就算没有医师或牧师,至少也应该有同伴在旁边照顾吧?
“怎么能这样就把伤员放在空地上不管呢,难道军队里就没有医师吗?起码也应该先清洗伤口,做紧急的包扎吧?而且,既然有营帐,为什么不让伤员们到营帐里休息?”
一边凭着怒气连续不断地大声喊出一连串的质问,我一边改变了方向向那些伤员小跑跑去。
但就在我跑出了十多码的时候,身后反应过来的其他人慌忙追了上来,而布利修先生更是直接挡住了我的去路,一脸惶恐。
“这个,温茜大人,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你们的医师在哪儿?照顾伤员的人在哪儿?”
不知道是由于对方过分的恭敬,还是因为我心中暴涨的怒意,我说话的气势高涨了很多,看着布利修先生这个应该算是职位很高的军官也完全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敬意。
“医师们都在前面的营帐里……”
布利修连忙伸手指了指刚刚作为我们目标的大型营帐。
“那为什么把伤员留在这儿?!”
不对——忽然,我想到了什么,但那原因却仿佛在我燃起的怒火上方倾斜了油桶。
“没有、没有,我们的伤员也都在那个营帐里。”
油桶中的油渐渐开始滑落……
“那他们呢?!”
“呃,他们都是我们的俘虏,都是佣兵,我们已经释放他们了,但他们……您也看到了,我们没有拘束他们,只是他们赖在这里不走……”
怒火终于被浇上了整桶的燃油,瞬间升腾蔓延,充斥了我的全身。
我感到自己的嘴角、脸颊、额头的神经……还有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着。这时我真的很羡慕诺曼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地将骂人的粗鲁脏话大喊出来,可我挣扎了半天也还是一个字都骂不出口,只能让怒火在体内无处宣泄地四出膨胀。
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愤怒,布利修先生忽然变得紧张、心虚起来,原本锐利刚强的眼神也不由变得飘忽闪躲。那就更不说我的两个兄弟了,谢菲尔连忙将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想要安抚我的怒气,而克雷尔则踏前一步替我开口责问:
“少校先生,就算您不是神之圣言的信徒,也应该知道圣言教会传播的教义。您现在要求圣言使徒救治您的部下,却又在我们的面前做出这样违背圣言教诲、虐待他人的事情……”
“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虐待他们,只是——”
“放任重伤的人不管,任由他们在这里痛苦呻吟息而不伸出援手,难道不是虐待吗?况且将他们打伤的不也正是你们吗?!”
“克雷尔先生!这是战争!”
“战争又能代表什么?在圣言无所不知的教诲之中,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杀戮既是罪恶!伤害他人,对受伤无助、甚至奄奄一息的人见死不救也是罪恶!”
“我同样也有许多部下在战斗中受伤牺牲,难道您想要让我将有限的医师和药品拿来救治敌人?而且还只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佣兵?”
毕竟也是统帅这么多士兵的高级军官吧,布利修先生很快就从犹豫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面对克雷尔的责备不由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目光变得冰冷……那是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目光,我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冷战,心中的怒火也不由熄灭了很多。
“佣兵也是人,也是我们的同胞,布利修先生!”
冷静下来的我,立刻出声打断了布利修先生和克雷尔之间渐渐有些激烈的对峙。尽量保持强势而冷淡的神情,看了他一眼,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所以,请您将这些佣兵一起送到营帐中去安置,让人给他们清洗伤口,并且包扎止血。我会把他们和您的部下一起,按照伤势的缓急来平等治疗!”
“什么?但是——”
“布利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