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一个月的万里晴空曝晒过后,张村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雨纤细如线,稠密如丝,仿佛在青山绿水间的张村盖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这场雨下的粘连,就连屋檐下的蛛网上都泛起了水雾,清爽的冰凉水汽由鼻尖吸入,直逼肺腑,随后流入四肢百骸,在身体里乱窜,舒爽的十万个毛孔都全部舒张开,仿佛三魂六魄都历经了一遍洗礼。
一场秋雨一场凉,随着秋雨错漏出一声轻叹,蒹葭一夜之间便白了头。
李文搓了搓手,脸上有些发白,努力的让自己的手掌变得热和起来,与此同时,李文的肩膀上扛了一截木板,瘦弱的肩膀因为沉重的木板而变得红肿,李文正在吃力的将肩上的木板往上递给张新岩。
这是李文第三次将木板递给房上的张新岩,同时,这也是六叔奶第三次眼眶发红,李文就像一个小工一样跟在张新岩的后面默默做工,既不发号施令,也不造作偷懒,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在做一个最普通小工应该做的事情。
张新岩急促喊道:“再去搬些稻草过来,快去,不然屋里面漏的雨是挡不住的!”
张新岩的声音很焦躁,以至于有了颐指气使的味道,但李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转身,快速跑向外面满是泥泞的田地里,抬起一捆又湿又重的稻草就往回跑,其间还打了个趔趄。
漏雨的屋子不是张新岩的祖屋,而是六叔奶的破旧茅屋,而主动为六叔奶修屋顶的也不是张新岩,而是李文。
……
“下雨了。”张新岩看着屋外的朦胧景象万般感慨说道,仿佛这是他第一在张村看雨景。
“嗯,确实下雨了。”李文站在张新岩身边回道,心情有些压抑,因为突如其来的雨天让李文的心情很不爽,张铁嘴的《水浒》说不下去了,没有哪个农户会站在雨天里听说,更何况这里的雨冷的刺骨。
“你为什么坚持要我去说《水浒》?”张新岩看着一身白衣的李文,总觉得这个看似温和的小少爷要有什么大动作,但乡村就这么大,张新岩实在是想不出李文在乡村这一亩三分地上会做出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会模仿英雄,哪管不识字的人也是如此。”李文平静说道,仿佛这对张新岩根本不是什么隐秘。
张新岩看着李文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惋惜,而是因为有些不认同,张新岩在张村里生活了十几年,他不认为一本普通的话本小说会改变些什么,张村的人很淳朴,同时也很愚昧,虽然这件事李文站着理,但对于张村的人来说,张精卫才是手握生杀的村长,而李文是一个毫无干系的外人,也许会有村民同情李文,但绝不会有人帮他。
“唉,六叔婆的屋子又漏雨了!”张新岩看着远处一间茅草屋感慨叹道:“只可惜她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不然也不至如此。”
张新岩的话一语双关,是在宽慰李文,六叔婆的屋子漏雨同村的人尚且没人帮忙,何况是初来乍到的李文?
“为什么没人帮她修房?”李文明显听懂了张新岩的话,看着远处的茅屋不禁皱着眉头问道,这样的茅屋到了冬天一定会很冷。
张新岩别有深的看了一眼李文,无奈叹道:“因为六叔公生前和张精卫的关系不好,所以村里没有人敢帮扶六叔婆,就连接济她的米都是几户贫苦人家私下里送过去的。”
“那村里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李文拧着眉毛看向张新岩问道,忽的发觉活在大明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轻松,难道接济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也成了一种错?
“还能怎么想,自然敢怒不敢言。”张新岩仿佛像认命般的怅然一叹。
李文点了点头,随后仿佛松了口气,就连精神也恢复了很多,李文将手掌伸出屋檐,接触天上飘下的雨水,雨水有些凉。
令张新岩惊讶不已的是,李文紧接着便走出了屋檐,在雨中径直像六叔婆的茅屋走去,脸上竟带着些许微笑。
“你要做什么!”张新岩脸上顿时一片紧张,在张新岩的眼里李文无疑是疯了,淋在这么冷的雨中无疑会生病,而在大明,任何一场发烧都是致死性的。
“我去给六叔婆修房子。”李文脸上微笑着大声回道,张新岩的脸上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但张新岩已经顾不得许多,李文是他带到张村的,他不能眼看着李文不管,张新岩也跟着跑出了屋檐。
“为什么?”张新岩的脚步踩在泥水里不禁有些虚浮,他已经记不得到底到底有多少年头没有踩在泥泞的土地里了,张新岩一阵不解,在雨里急促的追着李文大声问道。
“难道帮助一个老人还需要理由么?”李文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张新岩在原地怔了好久,随后快步跟上了李文
……
因为雨下的很稠,所以李文修房子的声音自然变得很大,以至于在乡村成为了一道风景,六叔婆曾经一度干枯的眼角也变得湿润。
张村不大,一共也就百户,,犬相闻,所以的农户们自然纷纷开门看了半晌,随后,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