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李文已经渐渐了解这间死囚牢房的所有人。
那个之前跟在籍霸鹏身后要对自己动手的人叫周立,而另一个刚开始和自己搭话的是周立的哥哥周远,和周立相比身为兄长的周远表现的则更加老成一些。虽然他们二人虽然是亲兄弟,但身形上却是完全不同,周立身躯魁梧像一头狗熊,而周远则是瘦弱了许多,李文很难想象为什么两兄弟在外表上会差这么多。而另一位一开始便在旁沉默不语的死囚叫明薛,他之所以姓这个较为偏僻的姓氏,是因为他是高句丽人,在辽东杀了人,所以逃到了庆阳,谁知他刚到庆阳就被眼神毒辣的老捕快黄五给看透了原形,集合了全庆阳二十三个捕快才将他在擒住,据说当时要不是因为明薛过于疲惫睡在了破庙里,要不然二十人是拿他不下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从籍霸鹏那里听来的,是否属实可能要另当别论了。但李文知道的是,从他进死囚的第一天起明薛便一句话也不曾发过,以至于李文好奇这个明薛是否会说汉话,不过李文对于庆阳县二十个捕快拿他不下的传闻却还是较为相信的,不为别的,单单明薛几近两米的身高就首先让人望而生畏,除此之外他的体型简直就像是一头长白山里的老罴,如果说周立比寻常人壮硕半分便算作混背熊腰的话,那明薛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罴,而且还是那种可以撞折二人合抱粗的大树的那种,李文简直怀疑明薛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开伙了!开伙了!”随着一声凌厉的呼喝,一个穿着蓝色皂角长衫的中年捕快提着两只木桶走进了房间内,木桶中分别盛的是浑浊的饮水和米糠做成黑乎乎的硬馒头。
由于监牢大门的开启,一阵亮光和一个长长的身影霎时冲进了这座死寂的囚牢,然而这也仅仅只是一瞬,监牢门口的其余捕快马上迅速关上了房门,监牢中再次陷入了昏暗。
中年捕快很是熟练地将一只木桶中的几个粗糠馍馍从外面扔到了囚室里面,又将另一只盛满水的木桶放在了一个囚室里的人刚刚好能够到的地方,随后挺直了腰板,用满是老茧的右手在面前扇了扇浊臭不堪的看其,昂首冷眼看着牢内包括李文在内的几人,严声问道:“你们谁是李文?”
一遍寂静,李文看着冷峻的中年捕快并未作答,而籍霸鹏也只是瞥了李文一眼。
“我在问,谁是李文!”这一次,中年捕快皱着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着低吼道:“难道你们都是聋子不成?”
籍霸鹏看着一旁正低着头仿佛事不关己的李文,李文此刻正在墙角把玩着一根稻草,用那根枯黄的稻草在地上写着什么,连眼皮都不曾抬起过,仿佛世界也只剩下了他手中的那一根稻草。籍霸鹏盯着李文,并未直接说些什么,而是转头给了身后的周远一个眼色,随之用手捅了周远一把。
周远立时见机而动,脸上一阵媚笑没走到牢门边,对着中年捕快迎着一副笑脸讨好说道:“不知郑头儿找李文作甚?可是要提人用刑?”
很是明显,周立对这位来到牢房的的中年捕快很是熟络,竟然知道面前这位严峻的捕快姓郑。
“你是李文?”姓郑的捕快冷声一哼,上下打量了周远两眼,没有任何情感的冰冷道:“跟我走一遭吧。”
“别介,郑头!”周远见姓郑捕快冷的难以近人,顿时卖了一个傻笑,“我就是好奇问问,我可不是李文。”
周远一边傻笑着一边退回了墙角处,随后冷眼看了一眼一旁装疯卖傻的李文,说不出是傻笑还是讥笑。
“我是李文!”
就在此刻,李文放下了手中在地上划了许久的稻草,倏地起身,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了郑捕快的面前,平淡问道:“找我?”
声音平淡如水,目光平静的看向郑捕快,理所当然的和郑捕快对视,理所当然,所以理所当然。
郑捕快先是一怔,在这座死囚中,郑捕快阅人无数,无论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亦或是被诬陷的可怜农户,但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是第一个理所当然和他对视的,理所当然,所以理所当然,无所欲,无所求。
郑捕快刚想呵斥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试图去维持积攒了多年的郑铁面的威严,可是话到了嘴边,郑捕快却是吐不出口,不知道该呵斥些什么。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有十六岁,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和白皙的面孔,笔直的鼻梁如同刀削的料峭山岩,长相很端正也很普通,放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出来,但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青年人的身上却莫名的给郑捕快一种很亲近感,就像家中经常黏着自己讨糖人吃的小辈,又仿佛是县衙内相处多年的旧友黄九。
李文面色枯黄,但却并非是那种没精神的枯黄,倒是相反,李文整个人极其富有生气,这种生气明越身上没有,籍霸鹏身上没有,李家兄弟身上也没有,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死囚,囚的都是将死之人,将死之人哪怕就是活着也像死了,尤其是了无牵挂的这种。
“随我出来!”郑捕快对着李文登时一声厉喝,意图用更高的声音去掩盖对李文的亲近感,听得囚牢中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