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因为我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搭上了一条人命——那个女主持人死了。
原来,刘太太得知照片中女人的身份后,就开始请私家侦探转而调查她。那个私家侦探发现女主持确实从王老师那里买小鬼为自己助运,但他并没有直接告诉刘太太,而是将这一爆料卖给了媒体。于是,不但这个女主持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关于一些港台艺人养小鬼帮助自己走红的八卦也被纷纷扬扬地炒了起来。
倘若只是炒炒八卦,或许不会牵扯到王老师身上,可那女主持偏偏不堪舆论压力自杀了。出了人命,警方自然就会介入。他们在死者家里发现了一个斑驳的白茶缸,茶缸里装着剔透的尸油和一块头骨,头骨上还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紧接着,警方根据刘太太提供的线索,很快获得搜查令彻底清查了王老师的别墅。当查到地下室时,警员中的女同志都忍不住尖叫着冲了出来,而警方也很快封锁了现场,因此我并没有亲眼目睹里面的秘密。后来听别墅里的保安说,整个地下室收拾的十分干净,但气味很重。三具小孩的尸体穿着红衣服悬挂在屋顶,身上还捆绑着奇怪的绳索。孩子尸体的对面是一个电视机和DVD,里面循环播放着《熊出没》。除此以外,地下室还有一些造型奇怪的器具,大抵是提炼尸油制作养鬼道具用的。
王老师被捕,但案件到底并未结束。从王老师的供词里,警方得到了更为重大的线索——那些被害的孩子,都是从乞丐头目手里买来的、已经得病不能继续为他们赚钱的孩子,传说这样被人迫害至残、从未得到过关爱的小孩,怨气最重,最适合用来养小鬼。于是警方顺藤摸瓜,又一举破获了一个专门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这个团伙的罪行简直令人发指,他们将拐卖来的小孩弄成残废,然后逼迫他们乞讨,变成他们的赚钱工具。
不久之后,有一个法制节目采访了待审中的王老师。采访中,他说,自己培养小鬼的方法是源于一本从地摊上买的黄皮书。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本人竟是不信鬼神的——有人买就有人卖,他不过自以为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门路而已。
通常情况下,真相大白之后,总会迎来明朗的晴空,所有人都会变得释然、轻松,然后像电视剧里大团圆的结局一样,留给观众一个幸福的背影。
然而我和刘太太却并没有获得圆满。
刘太太空忙一场。王老师虽然真的是杀害小孩的凶手,但他从未动过她女儿一根毫毛,甚至他从未见过她的女儿。这意味着刘太太必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杀害女儿的凶手早就死了,她的仇恨根本无处宣泄。
而我,也并未因为这个真相而获得解脱,那个天桥上的女孩依旧夜夜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她甚至变本加厉,出现在我生活的每个角落,哪怕是光天化日。
她和她的茶缸,深深镶嵌在我的灵魂深处。
电视上连续播了好几天的专题,各种专家都立场坚定地破除“养小鬼”这类封建迷信之说,王老师在法庭上坦言,他只是利用这种方式赚钱,“养小鬼”不过是故弄玄虚,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我“鬼”是不存在的,可我却日夜被小鬼纠缠,生不如死。
我不敢闭眼,一闭眼便看到她哀求的目光;我也不敢睁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床头的布偶变成她皱巴巴的脸,茶几上的杯具似乎都印着残缺的“奖”字,就算在人潮涌动的人流里和某个陌生人不经意的目光交错时,都会看到那路人的脸变成她脏兮兮的脸蛋。
终于有一天,我彻底崩溃了。
导火索是一辆公交车,确切说是公交车上的投币机。人们鱼贯而入,硬币清脆地落进那个铁箱子里,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这声音令我抓狂。轮到我上车时,那个投币机突然变成了那个女孩,她还是最初的样子,眼没有瞎,脸没被毁,四肢健全。她捧着斑驳的茶缸,微笑着望着我手中的硬币说:“姐姐,你真是个好心人!”
我尖叫着将硬币甩到马路上,然后抱着投币机又踢又打,如疯子一般扭打咒骂着这个冰冷的铁箱子。
当我被众人制服时,“铁箱子女孩”得意地笑着,那笑容令人咬牙切齿。
刘太太倒算仗义,她是唯一到精神病院探望过我的人,事实上,我所有的诊疗费用,也都是她出的。
她说:“我和你的主治医生谈过,你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你之所以总是对那个女孩念念不忘,是因为你对她心存愧疚。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我轻轻闭上眼睛,我对她做过什么?
不,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就是恨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我恨自己,恨到咬牙切齿。
那一天,也就是在她成为瞎子的前一天,她紧紧拽着我的衣角,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一边低低地、急促地说:“姐姐,你救救我,他们明天就要挖掉我的眼睛了,因为那样能讨到更多的钱。”
我挣脱她的小手,加快了脚步,可她依旧紧追不舍:“姐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人,你帮帮我,求求你!我是被拐卖来的,我想我爸爸妈妈,我想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