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进师范学习，还收获了婚姻。
那时，国家还没有改革开放，农村还处于封闭状态。我到师范学习，村民并不关心是大专还是中专。他们只关心转户口没有？毕业以后，是不是吃商品粮？有没有工作？有没有工资拿？当他们知道是商品粮户口，国家分配工作，有工资拿……当他们知道了这一切后，就不住地啧啧，十分羡慕，十分吃惊！要知道，当时一个公社书记，要为他们家属转户口，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还不一定能办好！要为自己的子女安排工作，还得托爹爹，求奶奶，最后或许还是个临时工！现在村民知道我一夜之间，突然转成商品粮户口，毕业后，国家还分配工作，又有工资拿，都说我好福气，时来运转。更让他们吃惊地是居然有人上门提亲。提亲的那户人家还是我们县上林业局副局长的千金！这更让他们吃惊，吃惊到有点怀疑！他们说，县林业局局长的女儿居然看上了那个穷小子加瘸子，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一转眼，这穷小子什么好事都摊上了？那些过去的运动积极分子或是嫉妒，或是愤怒！他们如吃了枪子儿一样，火冒三丈！
过去，有人上我家提亲，他们都会极力搅黄！如果有人不听他们的，他们就会使出威胁手段。他们会对上门提亲的人说：“你知道那家是什么成分吗？上中农！每次运动都是挨整的对象！现在愁吃、愁喝、愁穿！那家小子还是个瘸子！那是个火坑！你忍心把人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来提亲的人听了这些话，自然是没有下文了！我奶奶、我母亲知道了这些后，只有愤怒！当然，这些愤怒只敢关起门来在家里愤怒！在农村，如我这般年纪的，有的已经娶妻生子了！最不济的也有了对象！而我连个“尾巴”（未婚妻）也没有！奶奶、母亲时常在我面前抱怨那些败坏我家荣誉的人，替我的婚姻大事担忧，担心我这一辈子打光棍！每每这个时候，我便对他们说：“我们汪校长经常说，社会不可能永远这样乱下去！国家不可能永远这样乱下去！教育也不可能永远这样乱下去！学校也不可能永远这样乱下去！将来一切都会走上正轨，一切都需要有个规矩！读书人、知识都会受到重视！到那时，我自然会讨到老婆，说不定还有人专门上门提亲呢？”当然，这一切只是我安慰奶奶与我母亲。我根本没有想过将来，更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有人上门来提亲！当时，只有傻子才会这么想！今天，真的不幸被我言中了！而且在媒人撮合下，我们还于1979年的中秋节举行了简单的订亲仪式。我奶奶、我母亲还担心那些人会搅黄这件事。我对她们说：“那些人有这个心，没这个胆。他们找一个与人家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听我这样说，奶奶、母亲才宽下心来。
对于这门亲事，我有很多隐忧。我原来在村小任民办老师时，有一个女同事，相处得较好！她也是初中毕业，小我两岁，很漂亮，家庭条件很好！她比我晚进学校两年，我们在一起同事三年。她开始进学校时，并没有喊我纪老师，私下里都喊我纪哥。教学上，有些疑问，问到我时，我都乐意回答。冬天里，下晚办公时间早，我们都是最后离开办公室。开始，都聊些共同喜欢的话题，当涉及个人隐私的时候，我就岔开话题或不做正面回答。后来，她也知道了。我不愿意谈及个人的一些私事，也就不说这方面的事情了。再后来，没有什么话题聊，我就给她讲《牡丹亭》、讲《西厢记》、讲《孔雀东南飞》。我告诉她《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为了她梦中情人柳梦梅，忧郁而死！后来，为了他梦中情人柳梦梅，又死而复生！中间又遭到父母反对，最后闹到皇帝面前，皇帝充当了他们的证婚人！《西厢记》中的崔莺莺，爱上了张君瑞。开始，也遭到母亲的百般反对，最后，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我告诉她，这些美好、凄凉的爱情故事，都是读书人所追寻的一种理想境界！如崔莺莺与张君瑞的故事，最早是唐朝诗人元稹根据自己童年的经历编写出来的《莺莺传》。在他眼里，张君瑞是个负心汉。而作者借张君瑞之口反诬陷莺莺为“尤物”、“妖孽”。到了金朝，有个叫董解元的，将故事的结尾，改编为张君瑞与崔莺莺双双私奔，投向白马将军，以示对封建礼教的反抗。到了《牡丹亭》，剧作者王实甫，将故事结尾改编成了张君瑞科举高中，以河中守尹的身份衣锦归来，其崔莺莺的母亲也承认了这段婚姻，这是一个大团圆的美好结局。而这样的结局是不存在的，这样的故事也不存在。《红楼梦》中的那个老祖宗就说过：“这样的故事不说在那一等一的大家庭里不存在，就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也不存在。这些都是读书人瞎编的。”这是老祖宗的现身说法。而现实中的爱情故事也许如《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与刘芝兰一样。刘芝兰本来是一个聪明、善良、勤劳、有教养的女孩。到了婆家，却遭到焦仲卿母亲百般刁难，最后只得请求其阿婆将她送回了娘家。回到娘家后，又遭到其兄长的刁难，最后只有一死---跳到池子里，才得以解脱！而焦仲卿听说刘芝兰跳池自尽时，也在一棵大树上自尽了！双方以死表示对封建礼教的控诉，以死表示自己对对方坚贞不渝的爱情！这些故事都让我那位女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