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灯般晃过,最后停住在脑海的竟然是那张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女脸庞——
那是他死去的妹妹。奉天府惊才绝艳的六小姐。
当时是为了什么要杀她呢?季牧下意识回忆着。
旁人皆以为他担心妹妹威胁他在府中的地位——怎么可能?他既然能走到今日,又何曾会去畏惧那些?
或许只是因为她……
受尽宠爱吧。
小六身体纤细,雪白的脸颊却很有肉,圆鼓鼓的,笑起来像个软软的糯米团子,让人很想要去捏一捏。奉天府的所有人都喜欢她——是那种真心的喜欢。
所有人都必须经历数年的生死搏杀才能成为奉天府四门门下一员,季牧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小六却绝不需要——就算她想要进四门中地位最为崇高的隐门,也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够了。
就连最为冷酷无情的父亲,也是前所未有地疼宠她,居然连她练剑破了手指都要心软。而他呢?无数次浑身浴血地向父亲复命,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一句“没死?那就继续吧”,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这种事,说了恐怕都无人会信吧?
季牧自己都觉得荒唐。
人人都说他季牧身受噬骨之刑还能侥幸活命,不过是因为父亲的心软偏私……何其可笑。他心里清楚极了,父亲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至于他究竟是如何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季牧面无表情地回想着,心中竟无波澜。他最终想的却是无关自己的一些零碎念头。
小六那丫头……确实挺可爱的。
如果再来一次。
……
鲜血飞溅。一声惨叫。
陆启明微微挑眉,“嗯?”
季牧听到承渊那声略带疑问的鼻音,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已被瞬移至数十米开外。他自嘲一笑,伤得太重,连思考都变得迟缓了。
定了定神,季牧平平淡淡地将目光再次放回外界。
替换他的人是——
鬼面!
“嫁衣**,嫁衣**……”鬼面左耳上鲜血淋漓,总算在危机一刻避开了要害。他此刻声音像是活见了鬼,连情境都惊得忘了,只兀自反复喃喃着。
嫁衣是奉天府内最为高深的秘法之一,在外却知名甚少,只因其难到了极致,修炼条件更是苛刻无比,到如今整个奉天府也只有一个人会,那就是……
“乔吉!你不是乔吉!”鬼面不敢置信地大吼:“你是典狱!”
乔吉低垂着他的八字眉,脸上尤带着秘法反噬的憔悴,比往日更显愁苦:“我就是乔吉啊……”
他的姓名确实是乔吉,典狱只是他在奉天府的代号,如鬼面、花月一样的代号。
陆启明对神域中事知之甚少,但也能看出典狱之名背后的含义很不一般。因为听到这两个字之后,非但花月满脸震骇,就连季牧的神情都不禁起了微妙的变化——
典狱,是奉天府隐门八席长老之一,兼执掌府内死狱上百年,手段之酷厉令人闻风丧胆。更是……
亲手对季牧执行噬骨钉的行刑者!
这样的人,又为何要隐去地位身份、心甘情愿地来到季牧身侧为仆为役?
也无怪鬼面惊骇到忘记自身处境,实在是他自己就曾经触犯门规、亲身在典狱手下受尽了折磨,心中对这个名字的畏惧已然深入骨髓,听见就恨不得远遁千万里。
然而无论这个名字在余人心中掀起何等波澜,于此时的陆启明而言,也不过就值那么一个“嗯”字。典狱是谁,在外面再强又如何?魂域中依旧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他目光看向鬼面。既然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
无需等鬼面缓过劲儿来,陆启明已抬手按住了他的脖颈,控制规则抹去他的力量,平静地一错。
咔嚓一声脆响。
狰狞面具缓缓滑落,露出一张青黑苦老的脸。他双眼还微微睁着,死不信自己一瞬间就轻易死去。
陆启明依旧指向季牧;乔吉一声暴喝,嫁衣**再起——
空间斗转;毫无疑问,这次置换的是花月。
陆启明眯了眯眼,片刻后移开了手,目光再度向季牧移去。
花月目光一颤,还未来及品味劫后余生之幸,身子已下意识地动了——
她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紧紧抱住了陆启明的手臂!
陆启明不由笑了,耐心地道:“花月姑娘,你的那次出手只够救你一次。”
花月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终究还是这样做了。她苍白着脸,身体紧张到颤抖不停,目光绝望却又坚定。
她祈求地望着少年的眼睛,惨然笑道:“总要有一个理由吧!季牧真的没有做任何危害你承渊的事啊!你为何一定要他的命?!”
季牧脸上原本带着一丝惊诧,他不能理解花月的做法,心中却不由自主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情绪;然而一听到花月与哀求无异的软弱质问,季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