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千难,秦悦风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是高塔最高层的中央。穹顶高大而宽阔,磅礴如奇迹的星象图绘于其上。星河穿梭,闪耀不息,斗转轨迹仿佛预示着无尽流淌的时间。
地面上巨幅阵法与之前石窟所见有相似之处,规模却决然不同。秘密的纹路与天上星象交相辉映,散发着引人迷醉的美感。
令秦悦风微感诧异的是,阵法中陆启明与秦渔原来躺得很近——谁又能想到那在魂域中生死相较的两个人,现实世界里却如亲密情人一般同室而眠呢?
但这些都不重要。
秦悦风没有一息停歇,看到沉睡中陆启明依旧气息平稳,他便转头直接问织女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从织女感应到异常之后不久,魂域又不知发生了何等巨变,织女竟再也无法看到其中景象了,只能隐约感知到其他的秦门魂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陆启明和季牧等人究竟如何了,她现在一概不知。所以秦悦风一路上走得极为匆忙,直到现在才微松一口气,但也不敢继续耽搁——谁知瞬息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呢?
织女也明白事情迫切,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当下就径直指挥秦悦风开始唤醒陆启明。她旁观一切,已经清楚陆启明绝非平常人,秦渔的手段不能要了他性命,反倒会祸及全族。越早一步帮陆启明脱离魂域,也同样是为了他们秦门自身。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脸色却渐渐变了。
秦悦风急道:“怎么还没有反应?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织女一挥手,果断道:“重来一次!”
秦悦风略一点头,勉力再次凝聚力量。
一路上来困难愈深,他身上本就有伤,已数次是在极限边缘堪堪支撑过来。但此时他心念动时,纯净的水系元力仍能够轻松自如地汇聚而来——这是他身上玄螭血脉的力量。说是涸泽而渔也罢,不考虑伤势加重的后果,秦悦风身体与玄螭血脉的融合确是越来越完美了。
——然而第二次尝试的结果却没有因此改变。
织女紧紧蹙着眉尖,望着阵法中依旧沉睡的陆启明,渐渐陷入沉思。
秦悦风却不信邪,咬牙立刻再试第三次。
——没有侥幸。依旧是失败。
秦悦风实在支撑不住,踉跄一下半跪在地,喃喃道:“怎么会……”他再次回头望向织女,却见她神色已然不对。
织女却是望着前方的陆启明。
少年神情舒缓而平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打上一层静谧的阴影,让人情不自禁心生美好之感。然而织女看着看着,心里却缓缓渗出一股森凉。
“是他……”
女子的声音太轻,以至秦悦风一时没有听清,问:“什么他?”
织女脸色苍白地看向秦悦风,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
“这次,是他自己不愿意退出!”
秦悦风怔了怔,眼神依旧带着不解。
而织女却是想到了——
是啊,秦渔生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早已得罪狠了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居然还妄想事情能够这样轻轻巧巧解决吗?
陆启明,那位新的九代。
他分明决意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啊!
……
……
时间不容转移,已经发生的事怎有倒流的可能?
然而季牧却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重新来吧。”
他听到承渊这样说着。
——那一刻承渊的伤口瞬息复原,连血迹都尽数消褪不见——季牧确信那绝非自身的愈合能力也不是任何奇诡法诀,而是真的、毫无道理地还原了!
毫无道理地,顷刻间就泯灭了他拼出性命的全部努力。
纵然季牧再如何坚定,见着眼前一幕,也难免心生无力之感。那是面对高高在上的强大力量的虚弱。
没有能力匹敌,他只能拼命。但现在连拼命也不行了,他还能如何?
唯一令季牧还能勉强站立的,是心中那一抹时显时隐的灵思——承渊展现在眼前的这种“毫无道理”、天地反覆的异象、之前曾见到的种种奇异,渐渐令季牧若有所悟,仿佛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真相就将破雾而出……
但是来不及了。
承渊不会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
那张少年模样的脸容清秀无害,却分明刻着生杀予夺的深深冷漠。他抬手指向了他——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真力灵气波动,天地化为囚锁,季牧毫无挣扎之力地被定于其中——
浑身骨骼都发出被巨力压迫到极致的窸窣声音,季牧喉间挤出痛苦不甘的低吼,心中却明白。
这次他避不过。
鲜血浸透,残余的力量渐如流沙般消逝,季牧已感觉到了逼至眉心的彻骨寒意。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季牧睁大的眼睛微微失神,记忆过往的画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