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轻响;是指节以微小力道叩上石壁的声音。
陆启明闻声回头,愕然见到一位褐袍老者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一脸严肃地抬手——他还维持着刚刚叩门的姿势。
老者身型瘦削,须发皆白,双目却炯炯有神,显得很有精神。他只轻扣两下即止,显然并无恶意。
陆启明看这老者装束分明是一位博士,自不能当没看见。他立刻起身撤下了隔离阵法;然而还没等陆启明问好,这老者竟当头先对着他做了一个大揖,发冠差点没有砸到陆启明鼻子上。
陆启明大吃一惊,立刻往边上避过,忙道:“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赵公明定定的看着他,一板一眼道:“看了你写的文章后,老夫先在医药殿把你大骂了一通,还准备倒扣你三十分。”
陆启明顿时一噎,默默等他下文。
只听赵公明继续道:“之后院长了找过来,说你并没有错——那自然就是我错了。所以我专程过来给你道歉。”
陆启明哭笑不得,只能道:“您不必如此,我也并不知道此事。”边说着,他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陆启明原本是下意识的礼节罢了,赵公明却十分当真地点着头走了进来,就地盘膝而坐,同时道:“当然有必要。你虽然不知道,但是除了你可就没人不知道了。”
闻言陆启明微微一笑,也在他对面席地坐下。
赵公明直接道:“我相信院长的判断,但仍不知道你对在哪里。”
陆启明已对他性格有了些了解,也不废话:“那就从四逆汤说起?”
“甚好。”赵公明露出一丝微笑,又严肃道:“四逆汤三阴通用,属温里壮火之方剂。甘果性主甘、平,处于其中如何起得主导作用?依我看,甘果理所应当为‘佐使’。但你如何以为甘果应当做‘君药’?”
陆启明不假思索道:“甘果温养阳气在先,再才是姜、附助阳胜寒的作用。”
赵公明摇头,反驳道:“甘果‘味甘’,此类药草起效迟缓,不适用急症。譬如太阴虚寒之时,务必要尽快温里——这一阶段见效快,四逆汤在此处可防微杜渐。无论如何看,都以‘辛温’的姜附为君。”
陆启明一笑,先说:“四逆汤作为温阳、壮火、逐寒、救逆之剂,这一点确实没有疑问;老师刚刚说的也对。”停顿片刻,他反问道:“但请问老师——四逆汤的正用究竟在何处?”
赵公明一滞,缓缓点头道:“更多确实是在少阴、厥阴。”
“没错,到了这两个阶段阳气亏虚的就不仅仅是上中二焦了,下元亦有亏。”陆启明回忆起从师于姜家大长老的那一段时日,道:“按你们的说法,就是‘水寒不藏龙’,易转‘龙火飞跃’。”
听到后四字,赵公明脸色有些凝重,沉吟道:“阳气虚衰、阴寒内盛的人这时本该用温热药、火药,但是……”
陆启明点头:“是药水汞而非真汞,遇火即飞。”
赵公明一怔,有些茫然。
“小赵,你不要管它,这小子在用丹道的说法吓唬人呢!”张大延忽然冒了出来,神情十分不屑,对陆启明苦口婆心道:“小小年纪,学炼丹做甚?咱们传统的药剂炼制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陆启明苦笑。自从炼丹术在这个世界流传之后,很多人奉为圭宝,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丹道太过苛求,违逆天地自然反倒不美。于是医家内部,就“丹药好还是药剂好”分成了两大派系争论不休;很显然,张大院长属于后者。
张大延在陆启明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默认他是自己徒弟了,所以不与他客气,道:“继续继续——说人能听懂的!”
陆启明叹气,速战速决道:“甘果在此取‘土藏’之用——使火熟物而不焦物、温养又不至于炙烤。”
“还以之前‘龙火飞跃’的说法——只有甘果才能使龙火回头,使姜附由辛温转为和熙的温养作用。”
“所以四逆汤回阳救逆,甘果才是关窍所在。”
赵公明听着,不再说话,只往张大延那儿看了一眼。
张大延微一颔首,多解释了句:“这书写得早了,而那位又不是专门的医家,对于这些接地气的证解确实不够严谨。不过这甘果的君臣之争吵得也够久,像这小子说的这么笃定的,我倒第一次听。不过——”
他余光瞟见陆启明神色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撇嘴,只得没好气接道:“……不过说的还算有些道理。”
陆启明笑而不语。
张大延见赵公明不作声,飘过去搭着他的肩膀嘿嘿道:“小赵,这一次怎地这般容易就被说服了?”
赵公明道:“这一点我之前原本也有些疑问,听陆小友上下说了一遍,理顺了很多。”
“但是?”张大延提醒道。
赵公明恍然猛拍大腿道:“但是你写的‘空源木’之新十一用——其中第七条!”他深吸一口气,气冲山河般地坚决道:“绝对不对!”
陆启明皱眉,十二分地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