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薛琰这么一个大活人,武阳郡公一脉就算落魄,可好歹也是开过勋贵,崔家不过是仗着门邸,崔榷今日一进府来,便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言语之间更是咄咄逼人,薛琰早就心中不耐,如何肯将这婚书平白的送还。
崔榷见薛琰变了一副脸色,微微一怔,冷笑一声,道:“你这忤逆之人还要脸面,薛琰,家父念在与你父昔年交厚,这才命我上门来,好言劝你断了这门婚事,你若是不依,便自己斟酌一下得罪了我博陵崔氏的下场!”
崔榷一副倨傲的模样,引得正厅内外武阳郡公府上的下人纷纷变色,有道是主辱仆死,他们这些人都是武阳郡公府的老人,深受老公爷厚恩,如何肯见着自家小主人被崔榷威逼。
“少拿博陵崔氏来吓唬人,你家是高门大户,武阳郡公府也不弱了你,我家少爷心善,你若是好言相求,说不定我家少爷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也就应了,可你这般逼迫,也罢,这婚书就是不给你,这门亲事也做定了,你家那位姑娘,早晚要进这武阳郡公府!”
倩雪一通夹枪夹棒的抢白,说的崔榷面色铁青,正待呵斥,却又听薛琰说道:“我府上的人都是这样的真性情,倒是让崔世兄见笑了。”
崔榷冷哼道:“薛琰,你只说这亲事,是退,还是不退!”
薛琰闻言,笑道:“你我两家,当年也是交情匪浅,谁知今日却闹到了这步田地,看起来,这亲事确实做不得了。”
崔榷闻言,将手向前一摊:“既如此,速速将婚书拿来,此后崔某再也不登你武阳郡公府的大门。”
薛琰却不理会他,对着在一旁侍候的秋纹道:“秋纹,你且去取笔墨过来!”
秋纹听了,也不知道薛琰要做什么,应了一声出了正厅,不多时便回转,手上拖着文房四宝,一一摆放在了薛琰跟前。
薛琰提起笔来,思虑了片刻,挥挥洒洒在纸上写了起来,一旁的秋纹等人见状,心中也闹不清薛琰在打什么注意,只有离得最近的秋纹看了一眼,那张俏脸霎时间变红,紧咬着朱唇,双肩不停耸动,显然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崔榷见了,也不知道薛琰在搞什么鬼,有心上前去看,却又抹不开面子,只好僵立当场,不耐烦催促道:“薛琰!你既然已经应了要将婚书送还,怎的又故弄玄虚,做事这么不爽利!”
薛琰恰好停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连带着婚书一起递到了崔榷面前:“喏!婚书在此,并还有休书一封!”
休书?
崔榷闻言,心下纳闷,崔玉儿与薛琰尚未成亲,哪来休书一说,也不知道薛琰打的什么主意,呆呆的将婚书与那张纸一同接过,待确认了婚书之后,又去看那张纸,只看了两眼,原本就不郁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薛琰!你~~~~~~~~你欺人太甚!”崔榷指着薛琰的手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气得急了,手中的婚书与那休书也飘然落地。
薛琰起身,将那两张纸捡起,先将婚书塞进了崔榷的怀中,又将那休书展开,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的诵读起来:“今有薛琰,字子玉,长安人士,有未娉之妇崔氏,因其门邸显贵,自认无以攀附,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愿崔氏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立约人,薛琰!”
薛琰读完,双手捧着休书递到了崔榷面前,满面真挚道:“崔世兄,小弟无福,出身寒门,实与小姐无缘,今日立下这文书,日后再有变故,也绝不相扰。”
薛琰那真诚的表情,全无杂志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公子,因不想拖累未婚妻,无奈放弃这门婚事的模样。
只不过在旁人眼中,薛琰这副模样,实在是~~~~~~~实在是,太缺德了。
不过恶人终须恶人磨,薛琰这次的恶人做的不但不让人生厌,反而大快人心。
崔榷此刻已经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窍内生烟,休书,薛琰竟然休了他博陵崔氏之女,这还了得,数百年来,堂堂博陵崔氏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一旦这件事传扬出去,博陵崔氏的脸面可就丢光了,人们只会说博陵崔氏眼见武阳郡公一脉落魄,才上门退亲,只会说博陵崔氏无德。
崔玉儿更是别想再嫁好人家了,虽然隋唐年间,不像日后赵宋之时礼教盛行,对女子守节之时分外看重,甚至为了发展人口,朝廷上下还都孤立女子再嫁。
但博陵崔氏堂堂的世家大族,岂能和升斗小民一样。
“薛琰!你如此欺我博陵崔氏,可曾想到过后果!”
后果?
薛琰当然不是不知道博陵崔氏在当今这个年代意味着什么,要说惹,武阳郡公府还当真是惹不起人家的。
堂堂五姓七望之首,岂是好相与的,薛家在薛琰老爹发迹之前,不过是个小门小户,而博陵崔氏可不同,真的要追溯起来的话,都能追溯到先秦,入汉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