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欣自小便受儒家正统学说教育,所学尽是四书五经、诗书礼乐之类,对于暗器埋伏、偷袭下毒一类实在不敢苟同,前番若非戊寒江身受重伤、又兼唐钰能说会道讨人喜欢,她绝不会同唐门众人为伍。
如今唐翎竟然想让她学些下毒之法,尽管戊寒江稍加解释了一番,但是一想到那些阴狠恐怖的传说,于欣就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拒绝道:“于欣多谢唐小姐好意,但是这配毒下毒害人之事欣实在不愿为之。”
唐钰急忙摇头晃脑的走上前来,嘻嘻一笑说道:“于欣姐姐此言差矣,翎姐姐把这本《御鸿手记》赠送于你,并非是要你做下毒害人之事,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之上、人心险恶更甚于区区毒药,只是藉此防身而已。”
唐翎向来讨厌唐钰这个跟屁虫一样的表弟胡乱卖弄文采,这次却微笑着点头道:“于小姐,钰儿所言正是,你我均是一介女流,行走江湖本就多有不便,再加上你身份特殊,东厂、锦衣卫和望江楼无不想要置你于死地,即便你心怀仁慈之心,他们又岂会对你手软?”
唐翎歉意的看了戊寒江一眼,继续道:“此次翎儿姐弟恰巧路过方才暂解眼前困厄,可是此去千里万里,前方更是杀机四伏,戊大侠又重伤初愈,此等情况之下焉能顺利到达龙门?又如何能为忠肃公申冤平反?如何能为令弟报仇雪恨?”
一听到为父申冤、为弟雪恨,于欣便觉满腔悲苦,此次历经千难万险逃离京师,却不料前方更是危险重重,虽然仍有不少仁人义士为父亲之冤奔走呼号,但是在无孔不入的东厂、锦衣卫爪牙之下,在心狠手辣、斩尽杀绝的望江楼杀手面前,这一切显得都是多么的渺小。
这一刻于欣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发现,只有让自己变的强大、坚强起来,才对得起那些为了自己而死的人,才有为父亲申冤平反、为弟弟报仇雪恨的机会!
父亲的谆谆教诲、母亲的慈祥面容、弟弟的决绝倔强、奶妈仆人的哭天抢地、身陷险境的绝望无助……一一涌上心头,思绪翻飞,于欣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可怕的寒芒,她仿佛突然下定决心了一样,紧紧地将《御鸿手记》抓在手中,一咬贝齿道:“好,我练!”
戊寒江看到于欣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悲痛之色越来越浓,刚准备开口说话便听到于欣说出这三个字,心中便叹息一声,原本打算劝解的话也收了回去。
唐翎赠书虽然另有他意,不过她毕竟为自己解了身上的暮霭云烟之毒,使自己和于欣两人免于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而且即便自己能够护送于欣安然无恙到达龙门,可龙门毕竟是流放之地,艰难险阻必定不少,于欣虽然学过一些功夫但并不足以自保,能够多一项技能防身便多一份安全。
更重要的是练《御鸿手记》上的毒功是于欣自己做出的决定,旁人并无任何权利阻挠,而且戊寒江也知道于欣看似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既然是她做下的决定别人纵然有心、恐怕也无力劝说她改变了。
唐翎听到于欣的话,顿时便是一喜,尤一直压在心头的一桩大事情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为戊寒江解毒的时候耗损了不少功力修为,不过她心头却是一阵轻松,仿佛有一道阳光刺破重重阴云洒在身上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唐钰脸上也泛起灿烂的笑容,一来他对于欣这个大姐姐颇有好感、打心底里不希望她被坏人欺负,如今有《御鸿手记》在手,莫说是锦衣卫、东厂的普通爪牙,便是应知秋、何慕远之流恐怕也要忌惮她几分了。
不过唐钰最在乎的当然是表姐唐翎的反应,虽然她平时心事淡淡、眉头微蹙的样子也十分好看,但总比不过偶尔一笑便让他如沐春风、如痴如醉的感觉,这时候见她眉眼之间的一丝忧虑烟消云散,他心中甭提有多高兴了。
于欣既已下定决心、说练就练,服侍戊寒江喝下最后一味药之后,便倚在船舷翻开《御鸿手记》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她这是初次接触毒药之学,对上面记载的千奇百怪的植物草药、飞虫走兽的名字、药性一概不通,看了不到盏茶的功夫便觉得头昏眼花。
于欣也是执拗坚韧的性子,但凡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不管千难万险都不会放弃,《御鸿手记》上面记载的东西越是生涩难懂,她越是逼着自己去记忆、理解。
唐翎的医术独步唐门,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会使毒,作为唐门的直系弟子,识毒、配毒、下毒和解毒跟暗器一样,是她小时候的必修功课,当年从师父“千手书生”唐啸云口中得知姬轩辕的事情之后,她也曾钻研过这本《御鸿手记》,此时看到于欣眉头苦皱,便知道她遇到了麻烦。
唐翎轻轻打开手边金丝楠木箱的一个小格子,从里面取出一株拇指大小的植物放到桌上,一阵寒风吹过,这株植物竟然迎风变大、片刻之间便有五寸多高,更诡异的是随着植物不断长高,中间竟然长出一串铃铛模样的白色小花,发出清脆的叮叮之声,船舱之中瞬间便弥漫起一股熏醉的香味。
正闭目养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