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裙子,正往第三个大门进,可她从哪儿冒出来的?……不,即使她从第二个大门或第四个大门出来,这么短时间,咦……怎么不见了?……我一直在看,可她怎么会不见?……是望远镜问题?……不对……我怎么突然之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仿佛有风,无边的恐惧感,忽然就笼罩了他。
一片黑暗。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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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宏,近来可好?
给你写这封信,只想告诉你,我没疯。
【要望远镜吗?
……二十倍的军用望远镜。
您的眼镜……?
……挺好的,不是吗?
要吗?
……别!】
回想当时,我只能记住这几句对话。
总之,那天当我转过头,就看到一名商贩,我的生活,自此改变。
或者说,改变我生活的只是,这场毛毛细雨,以及雨后黄昏朦胧暗淡而且非常奇妙并神秘的,光线。
郭宏,你知道吗?此前我从不相信,仅仅因为持有了一具望远镜,黑暗竟是那般激动人心。也绝不相信,我竟那样迫切的希望着,黑夜早一刻来临。
我想,我从未那样的幸福过。
而为了那种必须期盼与等待的幸福,我以为,此生足已。
于是,我悄悄享受着只有我自己才明白的那份幸福,谢绝了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与熟人的关注,在极短时间里就做到希望做到的——不要一个人打扰!
也包括了,你。
你不会明白的,郭宏。你不会明白,看见和看不见,那是截然不同两个概念。因为能够看见,一向对孤独和黑暗有种与生俱来、难以言传、无法用语言解释的莫名恐惧的我,竟会那样迫切盼望,黑暗,早一刻到来;竟会那样迫切期望:这世上,宁愿不要有一个朋友。也从不敢相信,黑暗和孤独,竟是那样一种从不敢想象的:激动人心!
这很奇怪。郭宏。真的很奇怪。就象那件事的起因,如梦如幻。不过,即使换了你,换任何一个男人,一定也会象我一样。一定。
但是郭宏,我没想到,还有后来。
真没想到。
打扰你了。
请把我,彻底遗忘。
陶涛,于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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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合上,眼神征求一下意见,获得同意后,直截了当,当场烧掉。
现在我唯一能确定,曾经,有一天,高达1200°深度近视的陶涛,在一个雨后的黄昏,遇到了一名贩卖望远镜的商贩。他的生活,自此改变。然后,就有现在的登门拜访,以及,这封仿佛只是日记本里某一页的信的,复印件。
我知道,我有责任弄清一些真相。不为别的,只为我们,曾经是朋友。——可是,曾经是朋友,就代表了,永远是朋友吗?
……
现在已过去很久。当我涉足其内,当我越陷越深,从来没有记日记习惯的我,终于提起笔,在日记薄上,记了这一切。记了,一些可能曾经发生于他身上的事,以及,一些可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我知道,整件事显得有些荒唐有点儿诡异或许还会有着那么一丁点的恐怖意味。可当您……您是谁呢?不管您是谁,当您能够看到我的记录,您就必须明白:
在有些事未曾发生前,您有权否认它的存在或保持沉默。而有些事发生后,您唯一正确选择只有一个……不!
(绝不能……相信!)
就是这样。
真的,就是这样了。
也只能,就是这样了。
…………………………郭宏于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