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赵少将军英明神武,少年英雄的名声在京里头可是传遍了的!”
大周对女子较前朝宽容,女子地位也逐渐提高,并不似前朝,足不出户,只可为男子附庸。虽则依旧是男尊女卑之境地,与后世二十一世纪不可比,比之以往,却已好上不少。且太祖那会,还曾出过一位女将军。因而,在大周,深闺女子议论外男,评论朝政,只非是大逆不道,不知廉耻都不算出格。
谢扬噗嗤一笑,心中的纠结郁气消散了不少,宠溺地看了谢婉柔一眼,“你可是想去瞧瞧着赵少将军回师的盛况?”
谢婉柔如同一个被猜中的心思的孩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垂下脸来。谢子安忍俊不禁,笑道:“这有何难,到了那日,大哥带了你去便是了!”
谢婉柔满足地连连点头。父女兄妹之间言笑晏晏,三人依傍而行,好不欢喜。只徒留王氏与谢婉怡自大惊中逃脱出来,心下震颤,已不知是何情绪。谢婉怡瞧着前方三人温馨融洽背影,手掌紧握成拳,指甲一寸寸掐进肉里,眼底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与阴狠。
还好,还好!这一局总算是躲过去了!虽则依旧让谢扬与老太太产生了疑心,可红芙已顶了罪,只需红芙一死,此事便算告一段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谢婉怡心中明了,老太太对她与王氏并没有真正冷心。只需她日后依旧“孝义”,只需她在外间的势力慢慢壮大,老太太必然会再看重她。如此,谢婉怡忽而又想起谢婉柔此前所提望远镜之事。对!她还有这世间之人不曾有也不会有的远见卓识,这些新奇的事物只需成为风靡时尚,她的能力本事,才华摆在这里,谢家便不能冷淡对她,也不会冷淡对她。到得那时,只怕处处优渥,高高捧着还来不及!
所以,不必心急,不必心急!谢婉怡一声声告诉自己,她现在需要的只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等待那些新奇的物件风靡大周的时机!
夜色如洗,乘着微风,谢婉怡一步步靠近柴房。
柴房简陋,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怪味,刺鼻得很。谢婉怡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嫌恶的抬手扇了扇,待得味道减了些,这才迈步进去。红芙躺在一堆枯草之上,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红芙虽是丫头,可谢府的大丫头比之外面清苦人家的姑娘还要体面些,哪里有这等不堪的时候,谢婉怡一眼瞧去,微微怔愣,竟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红芙瞧清来人面孔,也是一怔,转而便又回过神来,挣扎着起身,跪在谢婉怡面前道:“二小姐!”
谢婉怡神色一动,嘴唇微张,有一瞬间的迟疑,只一会儿又消散不见,转而叹息道:“红芙,自三年前我救了你,你便跟着我。这三年来,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她与红芙有救命之恩。红芙对她感恩戴德,事事依顺。而红芙又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真心结交之第一人,其间情分自然不同。可如今……
谢婉怡握紧了拳头,她没有别的选择。红芙不死,她便要遭殃。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红芙哪里听不出这里头的言外之音,凄然一笑,“二小姐待奴婢极好!奴婢这条命是二小姐救回来的。若不是二小姐,奴婢三年前便已死了。这三年,是奴婢挣的。”说着,眼泪已然滑落。
红芙朝谢婉怡重重磕了一头,抬首道:“奴婢自知该怎么做!只是二小姐今夜不该来,夜里风凉,二小姐还是回去吧!”
谢婉怡如何不知,此时自己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只是,倘或不亲眼看着红芙死,她心中难安。因为只有红芙死了,她和王氏才可说是无恙。自怀里掏出一段绳索蹲身放在红芙身前。
红芙身子一颤,经久荒废的柴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毒药,也不会有利刃,但是绳索等平常之物,却是可以有的。谢婉怡竟是连此也考虑到了。
红芙微微一笑,伸手拿了绳索站起身来,往房梁上一扔,踩在一旁的草堆之上踏了上去,在将自己的头颅投进圈环之前说道一句:“二小姐,保重!”
谢婉怡转过脸去,拼命隐忍,可红芙压抑地痛苦的细碎挣扎却一点点传入耳里。待得声响顿停,谢婉怡暗暗输了口气,只觉面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抹,竟已是泪流满面。
谢婉怡跌跌撞撞,便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夜是如何回到屋里,拉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全都掩住,谢婉怡咬着被角,无声抽泣。
虽非她亲手所杀,可却的的确确是死在她的手里。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沾染上的第一条人命。谢婉怡真真切切明白,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残酷性。为了自己想要的,她只能去争,再无退路。
被窝里传来咯咯地上下牙齿打磨的声音,谢婉怡紧紧攒着被角,眼神自痛苦,恐惧,渐渐转变为茫然,最后化为坚定与狠戾。
红芙,红芙!我不会让你白死!谢婉柔,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给红芙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