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过是急怒攻心,稍稍休息了会儿,便也转醒过来。却是将一屋子人都遣了出去,徒留了谢扬一人,母子对话。
只王氏与谢婉怡经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局,哪里赶走,只得退出去,在门廊上站立恭候。谢婉柔与谢子安对视了一眼,便也留了下来。谢挽最后一位出来,回身提老太太谢扬掩好了房门,呆呆地站在门口,瞧着门内失神,眸光中神色复杂,一时担忧,一时无奈,一时遗憾,最终化为嘴边的一抹苦笑。
谢婉柔疑惑,上前扯了扯谢挽的衣角,“姑姑?”
谢挽恍然回过神来,茫然瞧了谢婉柔一眼,又转头望了望那紧闭的房门,道:“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去了!”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只眼底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谢婉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当如何诉说。只得微微福身,道了一句:“姑姑慢走!”
瞧着谢婉离去的背影,在回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谢婉柔心底疑窦丛生。
这位姑母,她前生极少接触。只知其自丈夫死后,因自己无所出,在夫家不得志。老太太不忍女儿在夫家受委屈,便接了回来。可自打回了谢府,便一直居住角落偏院,非是大节庆之日,鲜少出门。小时候因着是长辈,也曾去拜会,只这位姑母却表现淡淡的,一来二往,这拜见也就免了。因而,虽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谢婉柔与这位姑姑见面的次数只怕是一双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从前她只道谢挽是与亡夫感情深厚,自亡夫死后,心也死了,所以才消极待世。只今日瞧来,却仿似其中另有隐情。若说老太太所生子女之中,最疼者并非死去的谢括,而是谢挽。自谢婉柔懂事起,便知但凡谢府里有的东西,老太太总会先挑选一份送去给谢挽,然后才是王氏和谢婉怡。
可是,谢挽对待老太太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老太太是谢挽的亲母,又对其疼爱有加。便是因丈夫的离世再如何伤怀,也不至于这般对待自己的母亲。况且,如今老太太才刚刚醒转,谢挽却是瞧也不瞧,转身便走。在外人看来不免薄情。
只是,老太太晕倒之时,谢挽眼中的慌乱担忧却也情真意切,只待得老太太醒转,太医言说已然无碍之后却又换回了那副满面苦涩。老太太与谢婉之间,仿佛又一根刺,时时刻刻挠着谢挽的心窝,碰不得,触不得。横亘在二人之间,无法跨越。即便亲生母女,血缘相依,终究无法拔除。
谢婉柔心下叹息,正自胡思乱想终究是何事使得母女陌然,但听得吱呀一声,房门大开。谢扬已走了出来。
谢婉柔忙收了遐思,恭敬道:“爹!”
“三三,委屈你了!”谢扬看着谢婉柔,满面愧疚。谢婉柔一愣,转瞬便也明白过来。今日虽则红芙顶了罪,可屋子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谢扬久经官场,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怎会瞧不出一二来?便是没有证据,总归对王氏与谢婉怡有了几分疑心。
只是红芙突兀地出来认下了所有罪状。事情便当到此为止,也只能到此为止。一则老太太打心底里总有几分不愿意相信是谢婉怡与王氏所为,二则是谢家名门贵族,不能传出两房不合以致姐妹相残的流言来。虽则内宅政斗,大户人家尽皆有之,可若将这事传的遍布京城,便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况且,如今谢扬身居高位,谢家风头正盛,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家,准备抓谢家的把柄,只需传出半分传言,便可叫人大做文章,抨击谢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如何能任首辅之位,助皇上治国,平定天下?
因此,此事不论是不是红芙所为,都只能是红芙所为。
谢婉柔瞧着谢扬眼底隐忍的疼惜与自责,淡淡一笑,“三三不委屈!三三长大了,爹不用担心三三!”
女儿越是乖巧,谢扬越发觉得愧疚。只是,朝中局势波云诡谲,他自进了这朝堂便没有退路可走。官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众人一道向老太太问了安,待得雪青服侍了老太太休息,这才一一退了出来。谢婉柔瞧出谢扬内心的纠结复杂,状若无事一般如小时候一样挽着谢扬的手撒娇,“爹,我听说京里现在出了个新奇玩意儿,称作望远镜。听说只需将这玩意儿放在眼前,远处的东西便可瞧得清清楚楚。爹!你说神奇不神奇?”
谢扬失笑,“你想要的东西,爹何时不曾给你?偏要这般拐弯抹角!”
谢婉柔吐了吐舌头,道了声“谢谢爹爹!”眼角余辉瞥向一旁的谢婉怡,只见其身子微微顿了顿,眉目上不自觉透出一丝欣喜。谢婉柔只做不见,敛了余光,又拉着谢扬说笑,“爹!我还听说西北打了胜仗。过两日,赵少将军便要班师回朝了?”
谢扬眉眼一挑,“你还知道朝中的事?”
谢婉柔听着这语气,脸色一板,撅嘴道:“爹怎么说的我只会吃喝玩乐一样!爹爹身在朝中,女儿怎会对朝中之事半点不知晓?更何况,这些天不说外边,便是府里头也传遍了,只说这位赵少将军颇有乃父之风,不愧为飞龙将军的儿子。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