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都知道周慎要跑,老边又岂能不知?”在周围无数惨叫声与厮杀声的映衬下,北宫伯玉欢喜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小老虎有些郁闷;原来他防火烧营,追袭周慎等等都是多此一举,老边早就摆下伏兵,等着周慎入彀了。
“不但是我,猴子也来了,你瞧着吧,就算周慎自己跑了,也得把三万大军留下来。”北宫伯玉意气风发,仗打到这个份上,胜负早定,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指挥追杀,只要在这里等着,与小老虎说说闲话就可以了。回想起此前榆中城内人心惶惶的一幕,北宫伯玉也不禁心生感叹。
更远处,原来越多的火光在原野上闪现,照亮了一片天空。
“李文侯发动了。”北宫伯玉指了指火光出现的地方,“这小子,一辈子改不了胆小如鼠的毛病,仗都打到这个地步了,还如此小心。”小老虎顺着北宫伯玉指的方向望去,亦不由莞尔。
远处那一支湟中兵,成百上千人的队伍抱成一团,往来移动。看着不像是追杀溃兵,反倒像正在和势均力敌的对手交战,将兵力完全集中在一起。这么一来,就留出了不少的空档,让官军溃兵得以逃脱。
“老边说的对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文侯这一辈子,就是这模样了。”北宫伯玉感慨地贬损自己的老朋友,还诡笑着朝小老虎挤眼睛;“你不在榆中不知道吧,前一段日子咱们退回榆中城的时候,李文侯家那条母豹子带着一千人马来救援,李文侯一见他小老婆,居然抱着人哭,真他娘是把男人的脸皮都丢尽了。”
“不会吧?”小老虎皱皱眉头,随口敷衍着北宫伯玉;他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真是没有什么打听的兴趣,眼下还为走脱了周慎而心怀不满呢。
北宫伯玉就不一样了,怪笑着道:“怎么不会,全凉州的人可都知道了,李文侯自打娶了那母豹子,这么多年了,竟然再没有新娶一个妾侍进门……”
小老虎眼皮耷拉着,乜眼看着北宫伯玉,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北宫伯玉哈哈一笑,笑容极是欣喜;这一仗大胜,凉州的局面一下子就翻过来一半,北宫伯玉自然是高兴坏了,心情轻松之下,才多了调侃老朋友的心思,否则的话,此刻就该愁眉苦脸应对官军攻城才对。
“险些忘了,出来的时候老边交代,这一仗打完,你立刻就回去榆中一趟,事情紧急。”
小老虎疑惑道:“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北宫伯玉两手一摊:“出来的急,没问。不过今日有武威的信使过来,应该与你那个大舅子有关系。”
吾诃子能有什么事儿?小老虎心下疑惑。吾诃子在武威这几年,干得风生水起,手下近万人马,兵强马壮,河西四郡官军联手才勉强压制住他,若要剿灭却是不能了。如果说有危险,那也是之前官军大举进剿凉州的时候才有危险;如今周慎惨败,老边稳住了金城,吾诃子的南面就安稳了。至于东面,有滇吾的句就部落在,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有问题。既然后路无忧,吾诃子难道还应付不了河西四郡的兵马么?难不成,是滇吾那边有事?
小老虎暗自琢磨着,北宫伯玉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对着星火遍布的战场指指点点,意态悠闲。
远处突然有巨大的喧嚣声传来,一开始只是一群人乱糟糟地喊,没有一会儿,声音就变得越来越整齐,清晰地传到小老虎耳中:“捉住周慎,捉住周慎……”
小老虎豁然惊醒,抬头一看,之间战场上有一支官军的小队伍正斜刺里往东奔去,所到之处,无不卷起阵阵波澜。凉州军的火把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不约而同地朝着那支官军队伍涌去,连远处李文侯的大队人马也开始朝这边移动过来。
“周慎,他还没走?”小老虎大为兴奋,立时就把武威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提起蛇矛就走。北宫伯玉想拦都来不及,眼看着那小虎崽子一阵风似地杀进乱军丛中。
踏雪乌骓马快,在场的湟中兵十之**又都认识这位勇冠三军的虎将军,小老虎所到之处,友军纷纷避让,少许不长眼的官军溃兵挡路,眨眼间就伏尸与地。
小老虎一步不停,转眼就追上了那支已经成为凉州兵众矢之的的官军。
一打照面,小老虎就见官军人群中一个顶盔贯甲的将军,虽然形容狼狈了些,但是高出其余官军不止一等的装扮,让小老虎立时确认了目标。
“不管你是真是假,先给小爷留下人头来。”小老虎一声大喝,也不顾身边无一人一骑相随,单枪匹马上前拿人。
那位顶盔贯甲的将军还真就是周慎;从虎字营追上后军开始,这位擅长逃跑的仁兄就打算故技重施,抛下大军独自逃命;奈何今夜他周某人的运道实在不好,黑灯瞎火地道路难辨,大军一乱,更是彻底找不到路,一群亲卫护着他,被乱军裹挟而走——最后居然被李文侯的伏兵给堵个正着。往南不通,只好掉头没命地往东跑;不想这里却有一头猛虎在等着,吓得周慎魂飞魄散。
周慎是见过小老虎的,只不过小老虎当时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