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茵有些局促,这几天虽然也参加过几场相同类型的聚会,她仍是不能习惯。
李慎看出了她的拘谨,安慰道:“温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此次仅为游湖而来,大家聚在一处,品茶玩乐,若有感而发,作上一首小诗,填出半阙好词,兴之所至,只将平日才华展现出来便可。”
“我看温姑娘是无需担忧的,倒是有些人……该思量思量待会儿拿什么来取悦大家。”低沉的声线,戏谑的语调。
李慎也不着恼,摇着扇子看向说话的紫衣公子,“李某尚有自知之明,胸无点墨,也只能供小夜侯爷聊作消遣。”
夜流霜见他自贬,“哈哈”一笑便不再为难。
有小童上前支了船舱两壁的窗子,又有黄衣侍女捧上冰镇的葡萄、荔枝等新鲜水果,供一众贵族子弟消暑解闷。
舞姬调好了七弦琴,乐者伶人也已就位,木兰游船即将起航。
“应该就是这艘船了,木兰舟,饰红绫,孟茵一定就在这里!”
应着这清脆的声音,一个少女挑帘蹦了进来。兰舟里的众人吃了一惊,女子窃窃私语,男子挑眉打量。那少女显然比他们更吃惊,瞪圆了一双眼睛,尴尬地愣在原地。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孟清清傻了眼,她以为只有慕容秋和孟茵的。她扫了一眼,看到了半卧在锦塌上的慕容秋。那厮只是在她进来时瞥了她一眼,然后便悠然自得地品茶,似是不认识她一般。
“姐姐。”孟茵张了张嘴,更加局促了。
“原来是温姑娘的姐姐,既然来了,便入座吧!”李慎道。刚才他便看出她是那个在天水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转头再看慕容秋神色,只觉有趣,如此便不能轻易放她走了。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搅各位雅兴了。”孟清清转身想走。狼生已经跟了进来,正立在她身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一切。孟清清扯了他的袖子,准备遁走。
“姑娘何必推脱,楚某在上次诗会上领教过温姑娘的风采,想来姑娘身为长姊,才华应不在令妹之下,望能略施薄面,令我等瞻仰瞻仰。”
孟清清回头,见是个陌生的面孔。她眯眼打量了下船内的众人,没戴眼镜,看得颇为吃力。
夜流霜看着她,只觉世界真是小,不过几日,他们又见面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来不拿首诗出来,她是走不了了。
“虞美人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
孟清清尚未吟完,便被一阵唏嘘声打断。
她一惊,忙望向孟茵。难不成……
“姑娘不会作诗,也不必拿妹妹的诗出来念吧!”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
孟清清慌乱起来。这首词她并没有给孟茵,只是默了出来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可是……
“啧啧,欺世盗名的人我见得多了,倒是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
“你就别说了,想必这位姑娘也是……不得已吧。”
“不得已?不得已就可以拿别人的诗词来卖乖?”
“……”
孟清清觉得脑袋好晕,那些人说的话钻进耳朵,变成锥子,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心脏。她晃了晃,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抬眼看去,周围的人脸庞模糊,但无一例外地写满了鄙夷、厌恶、嘲讽和怜悯。她握紧拳,转身跑了出去。
狼生看了眼孟茵,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转身离去。木兰舟正起航,离岸已有些距离,他轻轻一跃便到了岸上,飞身而去。
夜流霜眯了眯眼。看他身手,竟不似普通人物。
狼生找了好几条街都不见孟清清身影,停在一条巷口处张望,抬眼看见她正坐在冷翠桥的石栏杆上,望着桥下的流水发呆。夕阳从她背后照来,橘色的光也染上了孤独的味道。她耷拉着双腿,一动不动,然而有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坠入脚下的碧水。
他走到她身后,陪她一起看桥下流水。
孟清清坐了很长时间,长得忘了自己的存在。金乌西沉,暮色笼罩,她仍旧没有动。
“天黑了。”狼生看着她的背影道。
“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坐坐就好。”她没有回头,仍旧坐在石栏杆上,倚着一只蹲踞着的石狮子。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渐深沉,晚风起。孟清清瑟缩了一下,觉出一点冷意。她揉了揉冰冷酸痛的膝盖,抬腿跳下石栏杆。
“走吧!”她朝桥下走去。
“好。”狼生应了,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无话。夜已深,小巷中早无人迹,只见前方叉路口处现出一片昏黄暗淡的灯光来。
孟清清使劲嗅了嗅,回首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面?”
见狼生点头,她忙跑上前去,在面摊前站定,扬声道:“婆婆,来两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