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刚下达了不久,便也引起轰动,翊王带兵倒不好奇,但女子随行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中书、门下两省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左右拾遗、礼部及十三道言官奏表谏言,非议激烈,以为制所不合。
姬弘智置谏不闻,一意行之,贬斥众臣,以儆效尤,举朝禁言。
厝城位于西北边缘,东系常山,南临温州,北面多是荒地,中有低山起伏,阔野长空,连绵不绝。
数万将士穿越常山低岭出现在一带开阔的平川,马行军速度并不缓慢,遥遥看去像是一刃长驱直入的剑锋,在半黄的山野间破出一道玄色锐利,将大地长长划开。
当先两骑一红一皇,率先奔驰于众骑之前,十数名近卫落在身后,分做两队如同鹰翼般展护左右,激起尘土飞扬。
那人容貌天成,一袭明黄铠甲将他的高贵透显的淋漓尽致,山巅猎猎疾风灌入他的袖口逆风张扬如墨青丝,喝马疾行,马健似飞,人魅如魑,大氅在风中鼓噪。
那女子亦没着骑装,青丝红衫,衣裳没有任何复杂的图腾,却尽显妖娆妩媚,原本的血色珊瑚已然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却也是精致的赤金镂空弧形面具,虽未再有血色珊瑚的张扬妖冶,却看着到精炼了不少。
原本这三万将士还心存担忧,毕竟西北战事紧张,若是女子一起,行军只要要慢些,却不想这位司巫,竟丝毫未让他们失望。
奔上一道低丘,众人收勒马缰,停下略事休息。
松开紧勒马缰的青白指节,姬云翊翻身下了马,他金丝蜀绣长靴不染纤尘,却在黄土沙尘中浮沉脚步,他不由半阖眼眸,思绪纷乱。
“殿下,此地便是温州,再有半日,就能到厝城了。”沫非一袭玄色盔甲,精明的眸子却未因数日来的疲惫消减几分。
姬云翊并未答声,视线只落在那抹红衣之上,几日下来,他行军的速度并不慢,可这女子并未抱怨分毫,倒真让他有几分意外。
“厝城现在如何了?”凉薄之声,携着悠悠冷香传来。 “探子来报,厝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桑将领亦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截了粮草,坐收渔利。”
“地图。”
沫非动作很快便也将羊皮底图扑在了地上,姬云翊长身玉立,那长眸微眯,却也道:“厝城地势虽还算有利,可桑的幽门关却也不是难攻下的,若想破了桑的城池,这幽门关必先得到了。”
“可这是……”
“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姬云翊站在原处,宽袖迎风,姿态绰约,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优雅的步伐靠近。“司巫大人果真不若常人。”
“奉旨而已,还得劳烦殿下照应了。”血红色的袍子,在风中飞舞,墨色的长发,在沙中扬动。
“好一句奉旨。”斜眸轻挑,视线却也停留在那女子的瞳上,性感的薄唇边噙着残酷嗜血的笑容更是摄人心魂。“司巫大人,可有人说过,你的眼眸很漂亮?”
妙弋原本无波的神情微微收紧,静静的望着他,这一刻,他的清澈如水的眸子,突然扬起了墨色的碧浪,一圈一圈,泛着点点光泽,璀璨却又迷离。
血色,很漂亮的颜色……是的,有人曾说过。
“殿下说笑了,此来不详之眸,又何来漂亮之说?”
“那司巫大人的意思便是,继任司巫一职亦是不详?”
“难道不是?”
继任司巫,不过是个开始罢了,而生在权利的中心,没有步便是一滴血,每滴血,便是一条命,她注定,要用这些血染红衣袂。
姬云翊亦被她的回答一愣,深寂眼波一如瀚海,星光璀璨般闪了几下,却也恢复常色。
刚想说什么,却见一袭玄衣盔甲的沫非走了过来,道:“殿下,前方探报,桑军队向温州方向集结,温州离厝城多是水路,只怕这桑的军队会趁夜色渡河过去!”
“你能探到的消息,秦郢不会探不到,若真要夜袭,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姬云翊冷言。
“莫非是诱敌之计?”
“不管诱不诱敌,命将士扎好草人,趁夜色混淆敌军视听,派几千箭术较好之人佯攻,做出援军已到的迹象,另遣几个轻功好的,自自幽门关悬崖爬上去,里应外合,攻打幽门关。”姬云翊原本冷冽的眸散发着明显的狠意。
“王爷是要……”沫非眼眸一亮,却也瞬间明白,围攻厝城的将士人数不算少,只怕必要的路上已然少不了埋伏我们的敌兵,此事的幽门关人数必不多,亦无人会想到真会有人从幽门关后崖上去,所以防守必不会太严。
声东击西,若幽门关被攻,围攻厝城的敌人自会返回增援,此事秦郢若追击,桑亦讨不了好。
“属下这便去办。”
妙弋站在原处,目光平静,似纵然是面前海水翻涌,掀起万丈波澜,似乎依旧无法打动那双只剩血腥的眸子。
姬云翊之能她是知晓的,否则主上也不会把目标转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