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妖王惑》中的“天地混沌”躲开了蚩耋尊者的追捕,宇文元萼开始了他的逃亡岁月。
岁月荏苒,他不知道人族大兵讨妖,他不知道冀州城一场曲折反复的大战中妖族已败,他更不知道蚩耋尊者破釜沉舟,以身死施出“开天力”将寿王,胡髦,女娲等人齐齐挫败。
他只知道一路向南逃,那里,有他的故乡,还有他的兄弟,大哥穆章和二哥黄棣。他逃出冰川,接着是另一个冰川,逃出雪地,接着是另一片雪地,不知多少时间以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自己逃跑的方向跟想要回归的方向越来越远,远到了已经很难看到生灵。
前面又是一片雪地,不知是冰川还是冰河,前者会凭空的消耗掉他挖掘的体力,而后者却是他一路逃亡获得食物的来源,砸开冰封的河道,极为寒冷的水里也会有早就适应了这寒冷的游鱼,而周围也一定有像宇文元萼这样等待捕捉这种食物的熊,狼,兔,凭着对这些动物的捕获,宇文元萼此时早已是熊皮为衣,狼骨做棒。
一棒子凿下去,依旧是厚厚的冰层,可继续再凿,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他凿出了两个人。
两人通体雪白,身体发肤似乎已经跟这冰天雪地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眼睛里黑色瞳孔还在转动,很难分辨出他们的本相。其实,准确的说,两人更像是镶嵌在这厚厚的冰层里的。
两人正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浑然不觉宇文元萼这个陌生人以这种方式的闯入,虽然没有像人族那样面红耳赤的场景,但言辞的激烈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动手相搏。
凿鱼凿出这么二位,宇文元萼十分懊恼,正想换个地方去凿,还没起身就被其中一个一把抓住,然后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你说,万世永生和一世精彩哪个重要?”
两人看面相都是少年,但一张嘴又是老气十足,宇文元萼听说仙术修炼中到了炼气化神的境界时,万古老人都可以显化成婴儿模样,两人童相老声,多半是修仙之人。
宇文元萼自小家境窘迫,别人家都在幸福中过日子时,母亲却拖带着他艰难的熬日子,只有在和穆章黄棣两人结拜为兄弟,一起从军后才开始有了友情人伦,相比之下,三兄弟叱咤军营的每一天都要比之前的度日如年不知好过多少,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是一世精彩更重要,北海神龟已历万年,但不动无情,又有几人愿意修成那般?”
听到宇文元萼的回答,问话的少年很是得意又满含期望的望着另个少年,“下界凡夫尚知生命意义,你又何苦苟且长生?”,然后转过身,感谢般拍了拍宇文元萼的肩膀,轻轻挥手间,周围冰川早已不见,三人所处之地已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四面几尊大白云铜的炉子,烧着寸长的银炭,火苗红里透着青,没有一丝烟,却把大殿烘的温暖如春。檀木饭几上鼎镬交错,竟都是宇文元萼故乡单狐山盛产的美味。
仙术中借天罡地煞施展变化能将飞砂走石变成美味佳肴,但那不过是幻象,砂石终究是砂石,能幻出别样的形,却改不了本身的实。可宇文元萼举箸小试,镬中鹿肴却是实打实的鹿肉烹制。尽管饥肠辘辘下手上根本停不下来,但内心却早是充满迷惑。
那两人却似已对宇文元萼全无兴趣,刚才问话那少年只静静的盯着发呆的少年,像是在等待对方思考后的答案。偏那发呆少年陷入长考,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宇文元萼悉悉索索的进食声响。
“两位上仙既然道行高深,可否为小子解惑,天地何时合又何时分?”,囫囵填饱了肚子,宇文元萼首先想到的还是论道,《妖王惑》参悟丁点便可驱动天地混沌,而这分合规律就是《妖王惑》里的终极问题。
在宇文元萼遇到的仙人里,眼下这两位似是法力最高,所以一张嘴就抛出了终极问题。
那问话少年笑道:“人人皆问道,小道有迹可循,可求可修,大道从来无形,并不遵循任何规律。”
看到宇文元萼一脸的迷茫,问话少年继续说道:“小子可曾田间小憩?”
农人子弟哪个没有过田间劳作,又哪个没有顶着烈日田垄中午睡的经历?宇文元萼点点头。
“一日,头枕的土垄上掉下一块土渣,土渣独自面对风雨,开始孕育出生命极其短暂的生灵,本就苟活于土渣之上的三只蝼蚁将之视为开天,启蒙这些新生灵的智慧,传授它们道学以修成自己这般灵体,而对这些生灵来说,这三位上界寿命短暂的蝼蚁相对自己更加短暂的生命来说,已是长生上仙。在这土渣世界里,这些生灵凭借万世积累演进,修起城堡,建造车马,所谓求道,不过是试图摸索出其中规律,为已所用。而上界更大的道又是什么呢?酣睡农夫淌落一滴口水便已在土渣世界泛起洪灾,何时如有拉屎放屁岂不是毁灭土渣世界的天劫,这等天劫,又有何规律可循?”
宇文元萼懵懂的点点头,以他的智慧,少年的这种说法显得艰涩难懂,但以农夫和土渣说出的这个例子却又隐隐像是在比喻自己所处之界,正待追问下去,一旁那发呆少年忽然回过神来,“既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