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娘娘身陷险境的当口,逃开了“开天力”的矛头所指,狐髦虽然被打的原形显现,但走出当局者的困境,头脑却清晰了起来。
“开天力”以舍博得,舍弃的越多,法力诉求就越是强劲。如果不是蚩耋尊者还魂蚩尤时法力大部丧失,恐怕这种向死永生的绝杀远不是一个打回原形就可以避开的。
对付这种可动天地的大招,气定神闲的放几个法宝根本不可能拆解,要阻挡蚩耋尊者的杀威,就得比他更加舍得,赌坊里的赢家从来不是那些功夫深技术好的人,而仅仅是那些敢输,不怕输的人。
胡髦和女娲的关系仅仅是同为妖族中的主和派,政见上惺惺相惜,胡髦以医悟道,远离红尘,女娲混沌论道,跟天地万物有说不尽的情愫,两人私下里根本就是出世入世的两种风格,并没有太多交集。
要论舍弃,胡髦能舍弃的东西当然比法力大部丧失的蚩耋尊者更多,更厚重,但为搭救泛泛之交的女娲去做这么大的舍弃,值得吗?
医者仁心,以一个悬壶济世的老妖看来,值得!
胡髦微微张嘴,自腹内吐出一颗金色药丸,直袭“开天力”的那股罡气,金丹遇力即爆,化为一团烟雾,但“开天力”的至刚至烈只将烟雾的初始一小部分化为阴坠阳升的两仪状态,很快,这种烟雾就又聚拢混沌,最终吞没了这股罡气。
女娲娘娘死里逃生,犹自惊恐不已,“长老以。。以内丹救我?”
内丹是修行之人毕生法力在体内的凝集和总成,吐出内丹,意味着胡髦是拼尽了毕生修为的丧失救下了女娲,将心比心,假若位置互换,自己是否有如此仁心敢于做出这样的舍弃。
更让女娲震惊的是,同为修道者,她看的出胡髦内丹的份量,金光流溢间仅仅一点微瑕,距离七返九还复归本初的终极大道不过一步之遥。
女娲修炼至今,内丹不过亮紫,尚未泛金,胡髦法力修为当真要比想像中还要精深许多,更重要的是,出手相救时竟是这样的毫不迟疑,仿佛这种修道者毕生所求的东西在他看来不过是可以随手处置的物件。
女娲的眼光里有惊恐,有感激,更有探询,疑惑。
吐出了内丹的胡髦此时已经不是那个法力无边的妖圣,凄然的微笑看起来更像一个田野间垂垂老矣的银狐,满脸尽是苍凉疲惫之态。
“寿王也是我救下的,老夫一生不懂何为战,更加不懂何为和,不过从一个医者,从一个四界生灵的身份看,娘娘对妖族不可或缺,就像寿王对人族不可或缺一样。
人妖两族一场万年宿怨如何化解,今后也就全赖两位思行了。。”
说完了这些,胡髦像是气力已经虚脱,无力再抬头看着女娲说话,头颅低垂向腋下,全身也跟着缩成了一团。
“老夫法力尽失,已无力做法,烦请娘娘向正北方向发三粒真气彩珠,吾女胡灵儿见到自会赶回,从此我父女当归隐山林,永绝尘世。”
看到胡髦如此模样,女娲心中也是万般翻腾,当年盘古不顾自己和鸿钧劝阻,毅然舍身开天时,豪迈多过悲伤,而此时此景,面对同样的道友话别,却是刻骨铭心的悲凉,而偏偏在这种伤感中,自已却又不知该做何言,只能静静的望着面前这佝偻着躯体的狐狸。
“蚩耋尊者想是为赶路驱法先至,麾下大军也应随后就到,娘娘经此浩劫,还请速回大营休整”,胡髦的气息更加微弱了,但话语里却还是满满的善意。
女娲娘娘从来注重仪容,尽管已修得缤纷相,但都以端庄威仪示人,此时身受重创,还是人首蛇身的骇人本相,若让妖族军士看到,怕是刻意保持的娘娘形象从此要大打折扣,善良如胡髦,首先想到的总是别人。
女娲明白,以胡髦淡然于世的性格,此时一别怕是永世不会再见,自有天地以来,从来是自己施恩四方,而第一次受人相助就是如此的凝重,这怎让她舍得离开?
没有了法力的胡髦显然已经很不适应这冰火九天洞府的寒热交替,将自己的身体团缩的更紧,尾巴向着洞外方向摆动了几下,眼光里却满是温暖的送行。
女娲深深一躬,转身出了洞府,嘴中吐出一股真气,化做三颗彩珠直飞上天,做完了胡髦所托之事,又再次回首凝望了一眼自己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的所在,然后,念起符决,借风遁悄然消逝。
女娲回营调息,寿王由地心池水遁逃回大营,对阵双方的主将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被这场劫难搞的痛苦不堪。
女娲恢复法力需要时日,蚩耋尊者以死明志的刚烈和胡髦仁者无疆的淡然,让她深度的挣扎在妖族这种战与和的最终走向上。
而寿王这边,自回营后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以天下为己任的王子初遇心中爱人,就在一片战乱中将爱人阴错阳差的三次诛杀。
王者拥天下而享极乐,可当极乐的定义被爱所替代的时候,是否拥尽天下又有什么重要?
律己紧绷的人族军帅变成了终日酗酒的寿王,醉眼迷离时,随身亲兵总是听他念叨一句“摘星楼上与卿共挽,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