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王家,寿王是通音律的,甚至自己府中就有一把好琴。
当年,伏羲看到凤凰来仪,飞坠在一株梧桐树上。伏羲将这高三丈三尺的梧桐,依三十三天之数,按天、地、人三才,截为三段,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数,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制成瑶琴三把。
大王帝乙得到后将之赐予三子,寿王便有其中的一把。
可是他所谓的“通音律”,无非是从理论和技巧上理解。宫廷里充斥着的那些肤浅,虚假的感情又怎能真正,直接拨动心弦,与一个哀伤自己流浪童年生活的歌姬发生共鸣呢?
胡仙儿本是母亲与冀州守将陈一飞所生,陈一飞被蚩耋尊者骗关设伏战死沙场,却留下胡仙儿,胡灵儿这一对遗腹女。
生下两人不久,母狐又抑郁而终,胡灵儿被狐族长老狐髦收为养女,深山修炼仙术,而胡仙儿却深陷战乱中的冀州,颠沛流离。
从一个流浪狐女成为一个天下第二大城内的绝代歌姬,其间凄苦自不是旁人可以理解。
两岁那年,牛妖养父在围城的饥寒交迫中去世,自己又染上重病,亏得母亲生前几个穷朋友一家一碗草糊齐力将之拉扯长大。
狐妖本就十五年寿命,两岁类同人族十岁,已能记事,童年的那般疾苦自是在心中留下了很强的印记。
她爱读激情的诗赋,爱唱哀怨的曲子,愿意帮助发生了困难的民众,感恩于患难时期的朋友.。
尽管以当下自己令人羡慕的生活地位和社会关系来看,早已日益背离所出身的童年环境,并且走的那么远,不自觉,不断的被吸进上层社会,但这并不使她高兴,反而使她产生了痛苦,不满和反感。
这种企图挣扎,企图反抗的卓尔不群是多么需要有一个知音可以透过琴声去谛听和理解。
可是,眼前这位自称为富商的寿王显然不是她希望的那位知音,如雷鼾声下,身旁黄棣扮做的富商随从小厮站立一旁,如泥塑木雕,这样的场景更像是在一所不作为的官衙,哪里还有丝毫高山流水般的雅致。
于是,琴声,歌声,一时都戛然而止,胡仙儿心中这位富商大贾本就已摇摇欲坠的形象更是被抛进了万丈深渊。
对这一切,寿王犹自浑然不觉,一个歪头醒来后,咂巴着嘴高赞“好曲,好曲,打赏!”
身旁黄棣立刻捧上两匹内府的丝缎,四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胡仙儿微微欠身,“谢官人!”,她吃的这碗饭,就是鼓琴悦客换取钱财,笑脸谢客本是职业操守,但此时,随着寿王大马金刀的酣睡如雷,之后又吆喝打赏,同冀州城内那些往来暴发客商并无半点不同,胡仙儿心底早已立起泾渭壁垒。
天色将晚,冀州虽繁华,但毕竟属于前线城市,夜间设有宵禁,寿王亲颁指令自然不能带头违反,匆匆的喝下半盏清露后即带黄棣离开。
此后,每隔三五日,寿王都要来一次胡仙儿的歌馆。
在胡仙儿眼中,面前的这位客人和那些酒足饭饱后搭讪寻乐的豪商多少有些不同,每次来时也不多余搭话,只是重复第一次来时的场景——主人听曲小憩,一旁的贴身小厮木然呆立。
时间一久,胡仙儿便开始好奇这客人的身份了。
寻常客商来这里不过都是路过消遣,恣意行乐一番便又去忙碌自己的商贾之事,而这位客人却像是整日百无聊赖。
冀州城是在一片废墟中新兴,比不得京城朝歌那种世代积累,城内还没有听说有这样饱食无事的世家子弟。
但寿王每次前来都是轻车简从,着商人便装,只带随身亲兵黄棣一人,刻意低调下,也看不清来历。
倒是胡仙儿的身世背景早就被寿王这方查的清清楚楚。
黄棣已晋为寿王亲兵卫队长,摸排日常接触人员的底细便是分内之事,很快就将调查到的情况向寿王做了汇报:
“这狐妖就是五年前王在单狐山搭救那只被妖王殿前卫追杀的母狐所生双胞胎中的姐姐,说来这条性命也全赖王之所赐。”
“此事无需向狐妖说破”,寿王贵胄出身,布泽天下,施恩广济早已是日常习惯,以王家之富庶,行些仗义之事又何尝去贪恋什么回报。
“倒是那墙上挂像狐妖长老狐髦的情况有些意思。”护卫王的安全是黄棣的职责,当然也会注意到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哦!”
“母狐本是拜狐髦为师修仙,但无奈尘心未断,爱上了我族冀州守将陈一飞将军,后者被妖族统帅蚩耋尊者将计就计诱出冀州城设伏诛杀。”
这些是寿王早就清楚的事,也并没有太多需要留意的地方,听着黄棣的汇报,眼睛却在盯着案牍上朝歌发来的公文。
“狐髦却早已暗恋母狐多年,只因碍于师道尊严,一直不便开口。陈一飞将军身死,母狐产下双胞姐妹后不久也郁郁而终。狐髦找到胡灵儿收为养女,带回深山修习。
而这胡仙儿于乱世之中寻访不得。待到有其消息时,已是冀州城成名歌姬,红尘牵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