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喊狼来了,嘴就被凤喜捂住了,我问他你拿枪了吗,他说没有啊今晚不是就逮鱼嘛,打狼得在白天啊。我说那不结了那你还神神秘秘的干啥。凤喜说有句话叫打草惊蛇别把它给吓跑了。我说你会动脑子了不过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凤喜想了想说也是的这是它自个儿来的不是咱把它叫来的。我问凤喜你知道这只狼是不是咱们那天跟踪的那只,凤喜说那咋能知道它身上又没有记号你想报仇吗?我说当然想了谁让它吃了咱们的兔子?凤喜说有点儿后悔没带枪出来。我说你不带枪就对了,万一让他们两位前辈知道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解释清楚,再说了也会把他们吓得蹦起来一米多高的,看他们那奉公守法的小胆子吧。
我们小声说话的时候,对面自行车那两只绿莹莹的眼珠一直对着我们,黑黢黢的身影一动不动。凤喜说咱俩说的话它都听见了,我说拉倒吧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它来咱们这儿是不是想吃鱼呢,凤喜说它一个人是打不过咱们四个人的。就在我和凤喜悄声说话的时候,大姨父扯着嗓门喊了一声:“你们俩不干活儿,搁那儿瞎牛子嘀咕啥呢?一会儿冰眼的鱼都跑回去了。”
刚才,大姨父和老舅距离冰眼很近,迅猛窜出的水柱在天空散开,如同一场暴风雨,他们被裹在中心,打湿了全身,几乎成了落汤鸡。他们急急忙忙被电击一般抖动,抖落了满身的水珠子,就贴近火堆旁烤火,如果不及时烤干了衣服,这天寒地冻的气候可是要命,把人冻成冰棍儿不说,不感冒也得发烧。
大姨父嗓音尖细,他这一喊,犹如晴空响个霹雳,对面的狼掉头就走,绿色手电筒疏忽关闭了。我和凤喜少年老成地叹息一声,十分遗憾地回到冰眼旁边,继续刚才瓢舀鱼的营生。
老舅嘱咐我们小心点儿,别滑进冰眼里去洗冷水澡。我比量一下,冰眼还真的跟我们身材宽度大小差不多,刚好一个人完整地掉进去。如果掉进去了,人没得救,必被淹死和憋死无疑,心里害怕,手上的动作就变得小心翼翼。而这时,冰眼口聚集的鱼已见稀少,鱼儿们在水里能看见大木头舀子在动,它们也不傻,就在浅层游动着,只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个别胆大的被舀子兜住,丢进了水筲里,转眼又被泼到了河边的雪地里而丧命。在老舅拎着水筲去河边雪地里倒鱼的时候,我告诉他小心点儿附近有狼。老舅大咧咧地说狼一是怕人多二是怕火,咱们四个人加一堆火,别说是狼,就是来了黑熊或者老虎它也怕咱们。听老舅这一说,我和凤喜互相看一眼,面露愧色,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
再干了一会儿,舀子已经逮不住鱼了。大姨父这火也烤得差不多了,他就让我和凤喜住手,一边烤火去,他抄起了搅捞子。搅捞子是一根长长的杨木杆儿,一头绑着用八号线铁丝圈撑起的网兜,他把网兜那头探进水里,呈顺时针方向搅动起来。这一搅动,有如水底下形成个巨大的漩涡,附近的鱼儿们纷纷被带动起来,不知道是前来赶庙会凑热闹还是闹地震了身不由己,稀里糊涂就进了网兜里,被一兜兜的捞上来,倒进水筲里,泼在雪地里,冒热气儿的活鱼里什么都有,什么鲫鱼鲢鱼鲶鱼泥鳅青蛙虾米小乌龟的,它们转眼之间就冻成了硬梆梆的冰棒。
鱼好逮,可是转动搅捞子却是一件纯粹的力气活儿加技巧活儿,没一会儿,大姨父就摘掉了棉帽子,头发冒汗了。他和老舅换班儿在水里捞鱼,直看得我和凤喜手痒难耐,我们不甘心当个运输工,就提议来当鱼把头。
“******,事非经过不知难,啥都想试巴试巴,给你们,正好我们俩喘口气儿。”大姨父说着住了手,和老舅一边烤火,一边吸烟。老舅平时是不吸烟的,这时也像模像样地叼上了大姨父给的一支洋烟卷儿。
个矮加力气小,平生又是第一次使用这三米多长的大家伙,我和凤喜左支右绌,丑态百出,非但没有捞上来鱼反而把鱼给弄跑了,我们沮丧地扔了搅捞子,蹲在热烘烘的火堆旁。
这一蹲下,不知道是谁放了个屁,然后凤喜的肚子里就咕噜噜响。老舅说:“这一停下,啥动静都来了。”凤喜就说饿了。大姨父好像是故意考我们,他说:“假如这里只有冰和雪,人要是饿了,他应该吃啥?”
我在做深度思考过程中,凤喜却十分直观地说:“有啥吃啥,眼前就是吃烧鱼呗。”
大姨父笑了,他没有夸奖凤喜,却问我该吃啥。我就把脑子里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首先,要看看这里的冰雪能不能吃,是不是有毒,人吃了之后能不能肚子疼,然后,要根据自己的体力,用劳动工具刨开冰雪,找到冰雪覆盖之下能吃的食物,生鱼只是其中之一,也许还有其它能吃的东西,比如马吃的青草,就好比三年大灾害之后挨饿的时候人吃草根树皮那样。再然后嘛,要设法找到火源,有了火,才会有食物,就好比远古时代的山顶洞人,他们开始时候是茹毛饮血的,后来才慢慢进化到文明社会,才有了阶级和阶级斗争。”
说到这儿,大姨父拍拍我的肩膀,赞许地说:“你这小子不简单,脑子里有东西,不像凤喜一根筋。”
“嗨,书到用时方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