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来,不逮住并除掉这只可恶的白毛黄皮子是不行了。
我和柱子义不容辞地承担了此项任务。
黄鼠狼喜欢喝鸡血,它猎取和糟蹋的对象是鸡,而姥姥最疼爱的也是鸡,鸡也可以说是每个家庭的一个重要财源,油盐酱醋茶大都来自于鸡蛋卖钱。开春,姥姥在炕头用老母鸡抱养了一窝鸡雏,喂米汤蛋黄饭粒剁碎婆婆丁苣荬菜,汤汤水水地伺候着长大,除了被猪蹄子踩死野猫咬死老鹰叼走的,只剩下十只当年的半打子小鸡了,原来的老母鸡不爱下蛋了,需要更新换代了,这可恶的黄皮子偏偏盯上了当年的小鸡,不到一个礼拜就折损过半,而对那几只老鸡不感兴趣,可也把它们吓得够戗,自此就都不下蛋了。
鸡架的木栅栏只能挡猪狗,对黄皮子不起作用,土坯垒砌的鸡窝是冬天下大雪时候给鸡取暖用的,现在还不能把鸡闷在鸡窝里,如果把鸡都赶进鸡窝用大石头堵住小门,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鸡却由于空间狭窄憋闷停止了生长或者生病闹鸡瘟也不好说,只能维持现状,硬挺着让黄皮子吸血。姥姥没辙了,当她听说我和柱子要弄死这只祸害人的黄皮子,马上就找来了一盘铁夹子,还给了我一小块腊肉当诱饵。
柱子否定了这种做法,他说:“姥姥,这只能打住馋嘴耗子,对付黄皮子肯定不行。”
“那你俩需要啥?扫除害人虫是正事儿,我坚决支持。”姥姥不再迷信了,而是表现出了正义凛然的高姿态。
有了姥姥做后盾,我和柱子可以大干一场了。
既然黄皮子是奔鸡来的,那就还让鸡当诱饵保持不动。我和柱子研究了一下,用一大抱带刺的干巴榆树的树枝子堵塞了木栅栏的缝隙和漏洞,唯独留了个拳头大的小孔,让黄皮子钻。柱子在他爹也就是赶马车的我大姨父驾驭的枣红儿马屁股上拽掉了几根马尾巴,做成结实而柔韧的双股套,设置在小孔圈内,并将两头牢牢系在木桩上,只要黄皮子从此潜入,非套牢或者勒死它不可。
耐心地等了一晚上,翌日早晨,我一看,小鸡又倒地一只,脖子上有小孔,被吸干了血,我们精心制作的马尾套被牙齿咬断了。初战失败,这让我和柱子既惊诧莫名又羞愤不已。姥姥痛心疾首地说:“哇嗬,******,这个败家玩意儿又糟践我一只小鸡,白瞎了!我辛辛苦苦白养这么大了。”而后,她照搬伟大领袖语录,十分幽默地说:“这个阶级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啊,你们俩要坚决干净彻底的消灭它!”
“是是是,我俩还要把它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我向姥姥表示空前绝后的莫大决心,也借此给自己鼓劲,提振士气。
马尾套不行,那就用铁丝套,铁丝套是用来套狐狸套兔子的,相信只要你中了圈套,肯定无法逃命。
白白等了两天,黄皮子没来,到第三天早晨,我一看,我们的铁丝套竟然套住了一只肥胖的大耗子,细铁丝深陷皮层里,龇牙咧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这让我和柱子大为沮丧。看来,设套是拿不住这只几乎要成精的黄皮子的了。
斗志稍微松懈,麻痹大意一晚上,第二天,又有一只小鸡的鲜血成为了黄皮子的美餐。姥姥心疼得几乎要掉泪,她把侥幸活命的硕果仅存的三只小鸡抓进了屋里,用个大笸箩倒扣在外屋的柴堆旁,小鸡不喜欢蹲自家的监狱,扎煞翅膀扑腾,灰尘草屑暴起,弄得乌烟瘴气。
我恨得牙根痒痒,心头冒火。我把柱子叫到姥姥家的仓房里,关好门,咬着耳根跟他说:“要不要动枪?一枪把它崩了算了!”
柱子摆摆手说:“还不到时候,一共就五颗子弹哪,咱俩还想打狼打狐狸呢,子弹打完了去哪儿整啊?”
“我暂时不知道去哪儿整,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骨头不愁肉,这个黄皮子它必须得死!”
柱子跟我说想看看小撸子,我出去瞭望一圈儿,确信没外人来,姥姥也不会贸然闯进,才让他把好门,自己去仓房的东北墙角,搬开一只麻袋又一只口袋,挪开一个咸菜坛子,掀开一块大窟窿小眼子的破麻袋片,这才露出来装手枪的红木匣。我把手枪递给柱子,压低嗓音说:“看吧,不能超过三分钟。”
“太抠门了吧?咋也得让我看最少十分钟啊。”柱子说着,喜滋滋地把沉甸甸的枪体呈现淡蓝色的小撸子握在手里,“咦,子弹夹给退出来了?三哥,你挺会呀。”
趁着小舅小姨和姥姥三人都不在家的空隙,我压抑着情不自已的神秘与豪迈,跟小偷做贼似的,躲在背人的旮旯,不惜弄脏我自己擦鼻涕的小手绢,将略微生一点儿铁锈的枪管、把柄、扳机等部件仔仔细细地擦拭几遍,我还把弹夹给拽出来了,并把五颗形状跟花生米似的子弹也小心翼翼地抠出擦了几遍,直到擦得纤尘不染,铮明瓦亮。其它的,我什么都不会了,也不敢动了,既怕枪走火暴露目标,更怕鼓捣坏了。我想干件大事,赤手空拳不行,离开枪支弹药更是不行的,我必须像保护我的心脏我的脑袋那样,来保护好我的小手枪。
“叭——叭——砰砰——”柱子单眼吊线,瞄准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