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衣衫一般穿在身上,头梳乌云髻,不留一丝乌发垂下。发间只缀珍珠珍珠一颗,耳上明月耳珰,脑后一只凤凰涅磐紫檀木长流苏发簪。
她额间描了火焰花钿,眼角朱砂泪痣,一颦一笑,一静一动皆是无限风华,似夏夜明月光虽是柔和,却清冷无比。偏生佳人水湄大眼中闪着最是让人看了不忍的名为“无辜”的光。
楚轻玥牵着楚睿宣的手站在殿中,微微一笑,这一笑却是晃花了众人的眼。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倾国倾城比起这一笑不过如此。
樱唇饱满,似多汁的果子,盈盈一点红,点的是世家小姐中最常见的“绛红唇”,画的是梅花状,薄唇一启一合似花儿盛开闭合。
只听她声音泠泠,似潺潺山泉水流过心间,又似是大家巨匠手下一把七弦焦尾琴拨出的灵动音符:“方才两位大人不是说本宫未来么?”
“睿儿路上顽皮,实在耽搁了些时辰。若是扫了诸位的兴,本宫在此赔罪了。”说着就将右手叠于左手屈腿下拜,行贵女中常见的“致歉礼。”
“帝姬,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担心了一路的秦太傅此刻出声,看着楚轻玥此刻的行为,虽说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料这丫头现在还敢这么胡来。
百里檀伸手捅了捅秦飞扬的胳膊:“今日底下来说她确是失踪了的。”
秦飞扬挑挑眉:“难说。这位平日里就鬼得很。”
“她腿上有伤。”南宫瑾轻声道,又给自己添了一盅酒。
“你怎么知道?”两人异口同声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南宫瑾伸手揉揉眉心,又接着道:“她今日失踪是真,且逃脱出来定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她从来不曾穿过齐胸襦裙,她说这裙子穿脱麻烦,且系带极难打结。但也只有这裙子穿在身上可遮去一身情形,不管是好是坏。”
百里檀、秦飞扬眸中同时闪过一丝光,对视一眼又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转过了头。
“你如何知道?”百里檀忍不住,当先问他。
“她从不化妆,更遑论今日盛装打扮。将头发悉数盘起乃是因为她回来的太晚,洗漱匆忙,此刻她头发必然是湿的,面上敷粉乃是为了掩盖不好看的脸色,额间花钿画的火焰是因着这图案喜庆,旁人看到只会觉得心中舒畅欢喜,自然将不济的精神头盖了下去。再者,她方才牵着太子进殿时,虽说是一步步走得慢,就是因为走得慢却将整个手的力都压在了太子手臂上。你们没有看到她方才牵着太子的手有些发抖么?是了,此种场合,女子一般穿的是绣花弓鞋,但是那鞋鞋底定然厚实,不利于行走。但她今日穿的乃是一双平底翘头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你怎么知道她头发是湿的?”秦飞扬再次问出心中疑惑。
“味道。”南宫瑾转头看着秦飞扬,“她发间的味道同她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她发间有茉莉刨花水的味道,但这种刨花水同水混在一起,香味便会大打折扣,变得有些像清茶味。”
“那她身上是什么味道?”百里檀说着就跟秦飞扬挤挤眼。
“她身上的味道是……”意识到自己要说出什么来,南宫瑾立时顿住握酒盏的手,又伸着去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本公子真是喝多了才会同你们两个混账说这么多话。”
秦飞扬憋着笑,又看了看百里檀,这才道:“你不喝醉,兄弟又怎么知道你早倾心帝姬?”
“你们两个真是……”
南宫瑾无奈,只是看着殿中集聚众人目光的女子。
他似乎想起那年书院中,她静静站着,面对那些轻慢她的女子轻轻一笑:“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得走了。”
她撑着伞,一身大红缀白边的狐裘斗篷裹住了她身形,似乎也将他的心裹了进去。
那时他年少成名,却因着在瑨国同公子离斗画,输得一塌糊涂,颓废回了元京,又遇着家中最亲近的祖母离世。他一生甚少遇过挫折,白鹿书院魁首的光环自他年少便跟着他,却在湖心亭遇到那女孩子时丢得干干净净。
听见他唉声叹气,那年纪小却又带着老成味道的女孩子道:“那么多人想要拼命活下去,只有你才这么唉声叹气。人家说现实欺骗了你不要唉声叹气是对的。”听到此话,他只皱了皱眉头,觉得不过**岁的小女孩,能说出个什么大道理来,不想她后来的话让他彻底改观:“现实欺骗了你不要唉声叹气,因为接下来它还会狠狠欺骗你!”
多有趣的话啊,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样的言辞,也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说这样言辞的看起来只有**岁的小女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瑾觉察到身侧有人扯自己的袖子,转头,一脸担忧的百里檀望着他:“夫子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