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之道:“陛下不能再包容了,否则怎么能够约束得住诸侯国。诸侯王会说皇上亲近外人,而苛待刘姓子孙。”
大汉常有诸侯王因行为不符合朝规和礼法便除国的,若是尊贵的刘姓子犯了一点小错便除国,或者身死,那么张博这种行径早已经够死多次了。
萧望之的话等同于压下了张家最后的一根稻草。
可又怎么给张家量刑呢?张博犯的事算是欺君了。张博已死,就算皇上恩宠,不追究张家的责任。但张家的人又意欲将赵义毒死,这又该怎么算?
连廷尉府的诏狱里都敢下手,真是……不能细想啊。
这事还是张婕妤指使二哥去做的,却不料被经验丰富的于廷尉抓个正着。
张婕妤打的好算盘,赵义死了,这件事也就消停了;另外做惯阴谋诡计的她,怎么会想不到张博之死与赵义有瓜葛?
刘病己见底下的臣子们说的热闹,风都朝着一边倒,头疼不已。
张彭祖搀扶着病重的张安世前来请罪。
看着风中残烛的老人,和一起在张贺膝下长大的朋友,皇帝的心实在无法狠的下来。
众臣都闭上了嘴,等着看皇上如何选择。
死寂的宣室内,只有萧望之嗤笑道:“陛下的天下姓刘,不姓张。家臣抚养了主子的遗孤,却挟恩求报。”又冷笑数声,“大将军一再觉得受赏太多,不要俸禄,看来都是图个虚名。若真的这般纤尘不染,便该好好将犯罪的子孙清理干净。”
这话让皇上和张家都没有了脸皮。
张彭祖的手握成了拳,张安世的身体又似乎佝偻了几分。
刘病己大怒,道:“弘恭即刻下旨,命萧望之出任左冯翊。”
少府是九卿,左冯翊是郡守,萧望之要出长安城去做郡守,这是降职。刘病己一直想让萧望之去郡守的位置上再积累一番,但也知道这个臣子是个孤傲的,正不知道怎么说,被这么一闹,脱口而出。
萧望之也是大怒,梆梆有声地磕头道:“臣遵旨。”
一场朝会闹得个不欢而散。
赵广汉等在宣室门口,亲热地称呼着萧望之的表字,道:“长倩,其实你不针对我的时候,说话做事都很合我的脾气。”
萧望之对事不对人,孤傲难驯,自己性情桀骜,两人碰上了喜欢一争高下。其实,何必呢。
想开了的赵广汉,拍了拍还看不开的萧望之走了。
萧望之摸着被拍的右肩,奇怪地想,我和你很熟吗?
魏相病重,强撑着在未央宫门外等着萧望之。
寒风中,魏相苍白着脸,虚弱地道:“长倩,不要总是耍名士态度,皇上也为难。想开些,去做郡守可以锻炼处理政事的能力。”
萧望之不应声,只是扶着魏相上了马车,看着魏相的车离去,便转过身去对家中大奴道:“等回了府,就去请几个郎中来,说我病重不起。”
哼,不做这个官,会饿死吗?萧氏美酒赚的钱都够他萧氏一族几代的开销了。
萧望之也上车走了,皇帝难伺候,便不伺候了吧。
宣室内,张安世苍白着脸,跪在刘病己面前。
萧望之的话虽然难听,却是句句属实。张安世一直谨慎,从来不敢忘了做臣子的本分。
张安世的父亲张汤曾是武帝最顺手的刀,最终死于他人的构陷,被下旨逼其自杀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