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羽,是一种极为不稳定的灵硝石矿,碾成粉末,和硫石枳木屑等配制而成的爆弹,用元力稍稍催动就有惊人的破坏力,本是周王时军阵所用,现在掌握配制方法的器坊不多,西域的军策府算是其中一个。
此刻,几十个右手纹有黑焰的人,浑身捆满枳羽,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催动枳羽勇气,因为他们眼中没有畏惧,唯有死意。
姜家老祖的寿宴出现一群求死的疯子,这种场面对来贺之人讲总是热闹大于惊慌,虽想远离枳羽之难,却也忍不住近处看个究竟,冷面九卫将他们分隔在最外一层,无论是作为肉盾之墙,还是杀伐长枪,人们看不到他们眼里有一丝动摇,即使对上的是一群随时会催动枳羽的疯子。
场面稍微停顿在那,九卫在等待命令,千苕在等待还未出现的师兄,场面不会僵持太久,因为他们心中都觉得或许下一刻就要动手,屏息凝神时刻准备。
“阿黄,找到了吗?”声音有些飘忽,但中气十足,“找到就拿出来给大伙看看,没找到也不要弄乱了经阁。”
阿黄是白衣神将姜吾曾经的马倌之子,马倌死后姜家给了他份差事,沙坨镇管事,也是那夜角楼出现的人,千苕的师兄,这会走了出来,收下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找到,许是被你姜家之人藏在了身上。”分出一列九卫将他团团围住,短衫短身,衣衫上还有些灰尘,看样子在那经阁之内应是找的很仔细。
“老祖能放你到经阁找,就不会再藏在身上,当年灭金家上下,不是因为什么洛书,而是因为他们是荒人,是荒人安放在此的棋子,金家余孽金甲已经伏诛,你们也不要想着逃出这里。”说话的是姜鸿,话中对洛书含混而过,甚至连九天都未提及,所谓事实真相总会被遮掩一部分才能公布于众,至于那被掩盖的部分,在场的姬家、南帝、纯阳、天道宫等都是知道的,因为他们有资格知道。
也是因为他们在场,姜鸿所说的话,才有信服力。
“阿黄,看在你爹的份上,你走吧,以后不要在掺和进来,你那主子成不了什么气候,走吧。”声音自门口传来,一身绣黄短衣,脸上胡须不多但稠密,面相十分和蔼的老人摇头说道。
来贺之人此刻觉得对他很陌生,因为刚进门的时候他们以为对这老人很熟悉,老人几乎和每个人都握过手,那双粗糙的大手让人记忆尤深,原本以为是姜家的礼官,可现在,那份让人不禁心生膜拜的气度,不像是一个礼官所能具备,陌生感也就来源于此。
那双粗糙的大手,也同样握过千苕,黑焰之众。
呼,呼,跪地之声,九卫半跪,姜家子弟全跪,老人身前无人再挡,老人身后无人而立,白衣神将姜吾,来贺之人躬身长拜,没有人再担心那枳羽黑焰,因为姜家老祖在此,因为姜家老祖和每个人交过手,来贺之人能和姜吾握手与有荣焉,千苕等黑焰与姜吾握过手,就是跌落深渊。
“能让老祖亲迎,我等也算是死有荣焉,”说话的是阿黄,躬身拜过后,又继续说道,“只是您已经老了,老到姜家要靠您才能解决这次麻烦,而我们大人,只动用我们就把您逼出来了,天迟早会变,您撑的过去吗?”
“黄倌儿,给老夫牵了半辈子的麟马,不曾想过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只是你终究是黄倌的儿子,眼光不及你那爹爹,”姜吾没在多说些什么,一步一步走开了,“阿黄不想死饶他一命就是,你们小时候骑马还是黄倌儿教得,当是还了……,”还了什么众人没听清,但看着躬身领命的姜岚、姜鸿,姜吾口中的你们指的是他俩。
枳羽在进门时就被那和蔼的老人尽数毁掉,此间的战局就没了悬念,负隅顽抗的黑焰终究挡不下九卫的进退有据的银枪,围杀姜小白的千苕长槊再锋也不能得手,阿黄,没有参入战团,围住他的九卫没有动手,只是随他一起出了北门,目送他离了此地,千苕的衣衫又变得嫣红,是血染的嫣红,有些耀目。
“不,你不能,啊,爹爹救我,”门楼之上本是观看热闹最好的地方,此刻少年的求救之声刚传出,就是一声轰响,黑焰的枳羽未爆,少年身上的枳羽爆了,化作碎身飞灰。
姬家,姬野身死,竟有人敢在这时浑水摸鱼,一道倩影冲向北门之处,打开了个门缝,千苕凤目微凝,弃了手中长槊飞扑过去,“贼子,休逃,纳命来,”姬野之父,姬如虎,睚呲欲裂狂吼追出,后面还有九卫、季虎同样喊出,因为千苕也逃了出去。
从姜家并蒂莲被金甲捉住,到现在黑焰之众伏诛,千苕负伤而逃,此间种种算计、较量,此刻胜负已经十分明了,虽然中中间有意外有插曲,姜家老祖寿宴不会停止,很快北门之内收拾干净,寿宴继续。
几天之后,平静的黑夜,平静的沙坨镇,不平静的角楼,似乎涌涌的暗潮正在路上,但角楼内的声音不曾慌张,还有些追悔惋惜。
“没想到短短几年,姜家竟把北地经营的如此透彻,姜家之事先行放下吧,海上之事不要停歇,”月华透过窗子洒在中间的桌面上,暗处的黑影看不清容貌,那身影在黄山眼中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