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六年。中元节前一天,这一日酉时刚至,乌云瞬间黑压压的罩在了京师的上空,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里,雨水落在青石板上就溅起了水花,雷声也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人们开始擦觉出一丝凉意,小声念叨着,秋天要来了。
这一天,京师的夜,因为这一场雨,早早的来临了。
在一阵雷声之后,城门方向隐约传来一通鼓响,接着便是城门轴摩擦出一阵阵撕扯的声音。半柱香之后,一些消息灵通的贵人们得知,大周开国百年来从没有关过的城门,就这么突兀的关上了。酉时刻三刻起,街上衙门的差役竟比往日多出了许多。
戌时初,达官贵人们的府邸就开始被一些丘八们美其名曰的护卫了起来。大周的文官们无可奈何的叹息着,仿佛这一夜又有无数的生灵将要重新轮回,大周的武将们更是如坐针毡般,京师的防卫向来都是由三大卫军布防,可是这一夜,武将们没有得到任何调令,甚至一丝消息也不曾得知。更让武将们惶恐的是,皇城守卫中的黑甲卫士也出现在了街头巷尾。
这一夜的京师,对于大周国的文官武将而言,无疑是惶恐不安。有些官老爷竟是不自禁的打起了摆子,想必第二日的朝会,会有不少得了风寒的官老爷无法上朝。
雨水串成珠子,击打在盛开的木槿花上,一些花儿不堪凌辱的跌落在泥土里,相国寺方丈室内,住持空闻大师对着开着的窗户,内心里生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他眼看着那一朵小黄花儿跌落在泥土里,紧接着天色就突兀的暗了下来,也就是这一瞬间里,相国寺的方丈室外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来人里为首的是一个老者,身披蓑衣不请自入,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进了方丈室。室外一群黑衣人各自散了开去,形成一个严密的防御圈。
老者站在距空闻大师的五步之外,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空闻大师的背影。
过了良久,空闻大师终于回转了身子,然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也不请蓑衣老者,抄起茶杯却是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剩下的一杯就那么放着。
蓑衣老者看着茶水,嘴角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竟也自个坐了下来。
一僧一俗就这么坐着,任凭屋外的雨声落在窗外,滴在了窗台,飘落在靠窗的书案上,这一僧一俗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这是一幅没有任何禅意的画面,然而彼此就这么坚持着。
许久,蓑衣老者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像是自说自话一般的言语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可是有些人,今天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没有人能解释,所以……”
“是他让你来的?”空闻似乎并没有听到老者前头的那些话,只是一句似问又似非常肯定的在述说一个结果一般。
“我们没有人能够猜透他。他要我来,我便来了。”
风裹着雨依旧吹着,下着。相国寺的方丈室此刻静寂无声,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不速之客的到来,风吹着窗户吱呀呀的响着,油灯早已灭掉了。一个侍者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点亮油灯,灯光里的空闻大师面带微笑,闭目跌坐在床上。
侍者合十顶礼之后,小心翼翼的道:“方丈大师,可还有别的吩咐,需弟子代劳?”
往日里和蔼慈祥的方丈这个时候并没有回答侍者的问话,依旧那副笑容跌坐,如入禅定。
侍者轻轻的靠近了空闻大师的身体,一只手哆哆嗦嗦的伸了出去。片刻之后,侍者慌乱的跑出了房间,大声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方丈大师入化了。”
第二天,中元节。
这一日在奉天殿,大周皇帝向百官发出三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告文武百官,圣旨上说自太昊始制嫁娶,以俪皮为礼,正姓名,通媒妁,重人伦,而民族始不渎。宗族之大事在祭祀……大周自太祖开国百年以来,历代先皇励精图治,国事太平,百官廉洁,百姓安居乐业云云,而后又说自开国以来无数将士为国捐躯,想来如此种种,朕心实痛,愧对列祖。今中元节,百官与朕自当一同斋戒沐浴,为国祈福。
第一道圣旨就这样云里雾里被宣旨太监一番诵读,一些精明的官儿当下便明白了圣意,悲痛不已的趴了下来,嘴里不断高呼:陛下圣明,明君云云。有无耻的朝臣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着我朝自太祖皇帝以来,如何圣明,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又言及自家祖宗如何勤俭持家,一片呜呼哀哉中,群臣无比鲜明的表示遵从旨意,即刻回家斋戒沐浴,祭祀祖先,忏悔罪过,为国祈福。
第二道旨意严令提督九门三卫统领章知同戒严京都,旨意说近日京都内有北国奸细意图扰乱我朝一片祥和之境,北国人无耻云云。末了又说,我朝百姓安居,将士如虎,自不惧北国敌细,京都城门自即日起大开,一切如故。
第三道旨意则是说,西华门外有千年相国古寺,香火鼎盛,久闻相国寺住持空闻大师,甚深禅定,金刚般若。实有心聆听法师宣说如来妙义,然大师不幸圆寂,无缘得见。故赐封相国寺为护国千年古寺,敕封空闻大师为应身菩萨,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