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兵部尚书一职廷推之后的第二日,便有不少有心人得知,昨日傍晚,汪孚林气冲冲地带着随从搬出了汪府,据说还直接带走了汪家两个所谓触怒他的门房。◇↓◇↓小说。¥f汪道昆这个兵部侍郎当日在家大发雷霆,一向颇为温和的他骂声大得外院都能听到。而搬出汪府的汪孚林直接到两年前在京师置办,地处极其偏僻的小宅院,利用最后三天假打扫搬家,甚至还宴请了沈懋学等一批友人。
而汪孚林的养子汪金宝依旧寄放在翰林院侍读学士许国那儿读书,汪道贯还来露了一面,仿佛这只是汪孚林和汪道昆之间的叔侄反目,只是纯粹政见不同,并不涉及与汪家其他人的往来。
在诸如钱如意等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散布之下,就连那天休沐之后就一直在内阁直房,数日都没有回家的张居正,也得知了这么一出,却只是置之一笑。
在他看来,谭纶给他写信之前肯定和汪道昆透过风,而汪道昆仕途多年,哪怕再无奈也只能接受王崇古这个上司,廷推上的选择自然不奇怪。而汪孚林一个年轻人,之前在广东差点被人行刺,又被两个布政使为难,心里却绝对窝着一肚子火。至于汪孚林非要在廷推时推选张学颜,原因恐怕在于当初去过辽东一趟,和张学颜打过不少交道,如今发现事不可为,却依旧推了张学颜,那就纯粹是少年赌气了。
别看某些地方很聪明。但本质上到底是个年少气盛的小子当然,他很欣赏。说到底,相比不好节制的王崇古,张学颜当兵部尚书无疑更符合他的心意。只不过他当初在吏部尚书上选择了末推的张瀚,如今要是在兵部尚书的选择上再来这一套,就连他援引入阁的张四维必定也会心怀芥蒂,因此他就暂时搁下了。横竖王崇古年事已高。未必干得了多久。
张居正心里对这所谓的叔侄反目没大在意,可就在这一日下午,他去乾清宫见万历皇帝和李太后,亲自讲学之后刚回到直房,就被吏部尚书张瀚给堵住了。张瀚自从当初廷推结果排名最末却得到了吏部尚书之职,凡事就都听张居正的,朝中上下暗地里甚至有一种说法,称他为首辅应声虫。可今天他来,却是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一句话。
“元辅。我以为汪孚林不宜留在都察院。”
堂堂吏部尚书竟然特意跑过来谈汪孚林一个正七品监察御史的问题,张居正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却不防张瀚郑重其事地说道:“元辅,万历二年不曾馆选庶吉士。如果选了,眼下这时候,正是庶吉士散馆授官的时候,留在翰林院的二甲授编修,三甲授检讨。而不留的,则放为科道,足可见科道之清贵。”
“而如今。万历二年的进士当中,除却汪孚林,其他人不是在任州县主司,就是府推官,府学教授,京官之中,任行人司行人、大理评事、国子博士、中书舍人的,因为还没到三年考选,更还没有人擢升为科道,而那些侥幸试职御史和观政主事的,也都因为是在去年方才得授,尚未转正。也就是说,身为当年三甲传胪的他,如今这官职却是除却那一届状元之外,最高的一个。”
张居正顿时脸色一黑。这固然是事实,可张瀚这指代实在是太明确了。毕竟,之前如果不是他的授意,打算以此酬汪孚林在辽东,以及送刀子给自己清理科道的功劳,汪孚林当得了广东巡按御史
要是在平时,张瀚早就立刻知情识趣地退缩又或者岔开话题了,但这一次,这位一贯在人眼里很没原则,完全仰张居正鼻息的吏部尚书,却是不闪不避地继续说道:“而且,汪孚林之前在选官时就曾经有过各式各样的流言,他曾经在风口浪尖上承诺过不进都察院。如今他一任广东巡按,还能说是因为岭西战事需要,可回来之后还在都察院,那就很不妥了。这两日来,外间多有如此传言和质疑。毕竟,人无信不立,陈总宪想必也有这个意思。”
他就不信,张居正会去找绝私交的陈瓒对质
听到张瀚竟然提到陈瓒,张居正面色不变,心中却是陡然一凛。陈瓒虽说是他的同年,但那位老爷子的绝私交绝不是说说而已,是来真的,但陈瓒也并非一味铁面,做事对人却还有相当通融,所以他才在廷推左都御史的结果上尊重了众意。据他所知,在对汪孚林的态度上,陈瓒的态度就是批驳其错处,嘉赏其功劳,这让他很满意。
难道自己听到的只是陈瓒放出来的烟雾
“那你以为汪孚林应该如何安置”
尽管不能确定张居正是究竟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谏,还是心怀芥蒂由此反问,但张瀚还是决定赌一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他游历过辽东,还曾经从女真夺回了数百汉奴,又在广东平盗,分明是在用兵上颇有见解,我以为可外放兵备道。”
要知道,哪怕是品级最低的兵备道,也就是按察佥事,那也是正五品官
张居正身为首辅日理万机,别说汪孚林一个小小上科进士的安置问题,就连一个兵部尚书的员阙,原本在他的日程中也并不占据最靠前的序列。但是,这五年说一不二的首辅生涯,让他养成了刚愎不容人置疑的性格,哪怕他并不是真正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