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逸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往外走,待和梁丘二人出了府门,已有侍从牵了马过来。莫辰逸飞身上马,交代梁丘先去荣王府等消息,自己则扬鞭御马向城外赶去。
“王爷!等等!王爷……”侍从之旋抱着斗篷慌忙从府内追出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明净的月色中,人马的背影只余一个跳动的小点闪烁着淹没进夜色里,身后扬起的烟灰色尘土散了一路,渐渐在如墨的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幽静的夜路在经历了一阵飞马疾驰的响动后又恢复了幽深静谧的原貌,将上一秒的声响幻化为一个遥远的梦境。之旋望着主人御马离开的方向,路的另一端遥远的望不到尽头,不知为何心里竟会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手中抱着的斗篷沾染了他的余温,这是今夜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来源。他望着莫辰逸离去的地方,喃喃道,“事情都过去了这些年,也不见少爷身边有个可心的人儿。或许,还是没有放下罢……”
之旋叹息地摇摇头,转身向府内走去。跟在主子身边这些年,之旋对他的秉性脾气还是能摸个大概的。至于苏小姐,虽然私心里也希望她和主子能有好的发展,可放眼现实,这代价之大就不晓得主子能不能承得下了……
也许未来很远,每一秒都充满着垂死的抗衡。主子都无计可施的命运,他又能奈之若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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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凉,莫辰逸还穿着白天时那件单薄的衣衫。他快马加鞭,耳畔皆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好在他也算习武之人,比起艰苦的从军作战,这点风寒算不得什么。
临近城门,就听到了一些响动。定是因着荣王遇刺的缘故,城门此刻倒是敞开的。他加快马力,不理会那些守城兵卫的叫嚣,径直穿过门洞向驻扎在城郊的军营赶去。
荣王被刺,自然在军中引起不小的轰动,好在这些军队由他和沈砚辉直接管理,平日训练有素,军纪严明自是不在话下。此次的事情虽然小有波动,但到底没有涣散了军心。
莫辰逸在营帐外沉默地踱着步子,大部分的士兵已从方才的混乱中平息下来,虽在帐篷内重新歇下,却都是和衣而眠,随时准备待命的状态。
骁骑统领高勇毅从一旁的营帐中走出来,见迎面竟是莫辰逸。饱经边境征战洗礼的黑红面颊上不由闪过些许讶异。继而以军礼相拜道,“属下见过莫将军。”
莫辰逸没有出声,只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高勇毅这才领命平身,高大魁梧的身形满是肌肉的轮廓。他上前半步靠到莫辰逸耳边,低声道,“荣王爷只受了点儿皮外伤,军医已简单诊治过,所幸并无大碍。人已被送回王府,这会子太医院的人想必也到了。”
莫辰逸敷衍地点点头,有些不解对方为何非要附在自己耳边说事。按理这样的情况,只要当时留在军中的兵士都是知道的,自然是没有保密的价值。再者,此事本是合情合理,交头接耳反倒显得鬼鬼祟祟,传出去更是无端惹人非议。
莫辰逸烦心的摆了摆手,沉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将军。”高勇毅施了礼,正要转身退下。莫辰逸似又想到什么般,出声道,“对了,这么晚不睡觉,你是出来干什么的?”
高勇毅稍微一顿,复恭敬地施了礼,只语气颇为尴尬地道,“在下…一直有尿急的毛病,适才出来正想寻地儿小解,却不想刚出营帐就与将军撞了个正着……”
莫辰逸稍作迟疑,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哎。”高勇毅应者,转身大步离开了。
西边的苍穹,月亮已渐渐落至半空。凌厉的夜风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莫辰逸迎风而立,却吹散不掉内心的愁绪满怀。他望着遥远的东方,地平线被浓重的夜色渲染成一笔直线。只消几个时辰,太阳便会在那里升起。而现在,算作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了吧?
呼啸的风凌乱了满头青丝,随风而荡的衣摆又何尝不像是起伏飘零的人生?莫辰逸望着天边那抹平滑的线条,时间在他心中这般难熬,而黎明在他的生命中又是那般遥远……
安顿了军中的情绪,将白日进城的事宜交代妥当。莫辰逸顾不得疲惫的身躯,再一次飞身上马赶回城中。梁丘在王府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此刻多一分的等待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原本昨夜,应该由他留守城外。而眼下却是沈砚辉为了体恤他进城办事,宿营城郊反遭杀害……事情前后不过一夜之隔,而这飞来横祸谁该领受也不过是昨日一念之间……
莫辰逸有些后悔昨日那般轻率答应了沈砚辉亲自留驻军中的提议,毕竟他是当今圣上眼下唯一的子嗣,此番不管闪失如何,自己恐怕都是在劫难逃了……就算事有蹊翘,可终归自己的一念之决是整件事情的直接起因已成不争的事实。
莫辰逸仰躺在奔驰的马背上,万里苍穹就在他的眼中,但伸出的手却只能握住一捧冰凉的空气,深夜的霜雾打湿了他漆黑的瞳眸。一滴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随着快马骑行的速度冲刷进夜空里。
他已言表不出此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