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十一二岁,正是临近豆蔻的年纪。多少日前,她还见到了父王母妃的笑容,如今,却是再见不到父王了。多少日前,她还是个可以任性的表公主,如今,她却成了亡国奴。
她不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她穿着那最华美的衣袍,就站在窗前,不顾那些宫人们四处逃窜,不顾大靖军队已然破了宫城,不顾宫城之中的累累尸体。
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淡然。
“国破了,家亡了,父王亡了,如今,确实该轮到了本宫与母妃了。”
只是,那一晚,她亲眼瞧着貌美的母妃被那些好色的士兵侮辱,是对于女子来言,最过分不过的侮辱。只见鲜血涓涓不断的从母妃裙下流出。而后,她便见着那些人,朝着她而来。
她只感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是懂得的。
那晚,她眼中再也淌不出眼泪,因为心中干了。
她受了三夜的侮辱,终是在第四夜,等到了月圆。使劲气力施出轻蛊,暂时迷惑了一众士兵后,她连忙提着那破碎的裙摆,跑出了士兵的驻扎地。
衣不蔽体,狼狈不堪,面容之上亦有了一道深深的狰狞的口子。
只是她终究是好运气的,正好入了逃出的迁王一众人的视线,救回一命。
十年来,未死的巫女传授了她最为毒辣霸道的摄心蛊,她立誓,此生必要杀尽大靖皇室,要灭了大靖。
当太后主动找上了迁王,要求相助之时,她毅然选择去太后身边,当她的属下。
她冷眼看着太后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的皇嗣与嫔妃,只是尽在掌控之中。
转眼,已然六年。
最终,还是败在了宜琰所说的在乎二字之上。
十六年的苦心,十六年的血汗,终究,抵不过那人所说的在乎二字。
当那匕首刺入那人的胸口之时,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感到了温热。那是大靖的皇帝,她杀了他。只是,为何却无半分欣喜,只是扯着一抹冰冷笑意言他输了。
只是终究,她领悟到了他所言之意,果真是她输了才对。
当他那抹温和的笑意闯入她的视线之时,她有些失神,因为那抹温和的笑容是透过她,看向了另外一个人的。如此,她下意识般的看向他的伤口之时,也是注定了,她输了。
果真,就这样结束了?
当她的意识被逼回之时,一口鲜血吐出,她感到了自己的武功尽散,心绪也散了。
终究,还是输了。
十六年。
那日,芊尚执着匕首相对,她依旧一身华服锦绣。
她说过,无论是死还是风光,都要身着一身最华美的裙裳。
只是,她不愿被人杀死,不愿呢。
宁愿自己结束了自己这条残命,都不愿被人众目睽睽之下杀死。
于是,她毫无犹豫的撞向了一旁的红漆柱子,只是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记忆中的那一日,她用着芊尚的身子,就这样被宜琰紧紧揽在了怀中。
她不禁苦笑一番,原来,她也不过是个女子,终究,再狠心手段狠辣,都是一个女子。
她还未曾好好的爱过一个人,她还未曾好好的被一个人爱过,只是,这一生,却就此终结了。
“国又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