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这一睡,就睡了七天七夜。
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绿裙仙子温婉如玉的笑颜,而是妈妈满含惊喜的泪眼,和憔悴消瘦的脸庞。
为什么是在床上呢?
怎么能是在床上呢?
方东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床上醒来,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极其残酷的现实——脑海中,昨夜惊险刺激的奇妙经历还历历在目,那奇妙的月光,那玄秘的桂香,那妖、精、鬼、怪,那后来口吐人言的小老虎,更有仙子、灵丹……这当中哪一样,不是他亲身经历、切身感受的?
难道,如此鲜活、生动、清晰的美妙记忆,到最后,果然不过还是一场梦?
看着妈妈虽然消瘦憔悴却亲近熟悉无比的脸,看看屋子和房间里闭着眼睛都能丝毫不差想象出来样子的一事一物,方东不得不承认,自己昨夜不过是做了个惊险刺激的美梦,心中顿时万分失落,极度失望之下,眼神立即暗淡下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只觉原本极其饱满的精神哗地一泄,浑身立时瘫软,再也不愿动荡哪怕一根小指头。
见到儿子刚睁开眼睛时灵动的眼神唰地一下突然变得暗淡无神,冉红梅心底一阵钝针慢扎般刺痛——儿子幼小的心灵,这得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伤害,才会突然流露出如此心若死灰般的目光啊!
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强颜温声问:“东东,七天七夜滴水未进了,饿坏了吧——妈这就给你热鸡汤去!”说完起身,也不管儿子的反应,扭头就出屋去了,转头的刹那,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哗哗地泉涌而下。
七天七夜?
妈妈说,我睡了七天七夜?
恍惚间,方东难以置信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暗淡得似乎毫无生机的眼神深处,倏地闪亮起一道惊喜的精光。想要再问时,妈妈已经掩上门出去了。
“哥你醒了!”
方东正自惊疑不定,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声惊喜难耐的尖叫——弟弟方从风闻讯而来,人还在屋外就忍不住大叫起来。只听嘭地一声门被猛地推开,虎头虎脑的方从风冲进屋来,扑到床头,一脸惊喜地望着方东傻乐。想是跑得急了,他呼呼直喘气,小脸蛋儿红扑扑的。接着,他还似模似样地学着大人伸手去摸方东额头,这是在看有没有发烧呢。
方东心下暖暖的,不由咧嘴笑了起来,任随他在自己额头上东摸西按,却悄悄伸手去偷袭他胳膊窝。怕痒的从风立即夸张地爆笑挣扎起来,一边抵挡一边抽空还击。一时间,两个小家伙在床头翻来滚去,闹腾开来。
小哥俩咯咯咯咯的欢笑打闹声传来,厨房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的冉红梅,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准备饭菜的麻利动作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打闹了半天,哥俩你的胳膊勾着我脖子,我的大腿压着你的肚子,横七八竖摊在床上,呼呼狂喘气,都累得、笑得动不了了。
“二毛,妈妈说我睡了七天七夜,是真的?”稍稍缓了口气,方东费力地拖开从风勾着脖子的胳膊,忐忑不安地问。
“是啊哥,你咋就那么能睡啊?”方从风呼呼喘息着,仰头望着房顶,都没气力动荡一下了,吃力地挺了挺腰,拱了拱方东压在他肚子上的大腿,示意他挪开,却没留意到哥哥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浑身抖了抖——这几天,可算是把他给憋坏了。以往,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在大哥方东屁股后面跑,方东又总是让着他照顾他罩着他,自是好耍得很。
但是,七天前那晚,连夜去寻找方东的队伍发现了巨鹰、狼王、猛虎、野猪等大批恐怖猛兽在村口的小木桥前逡巡,天亮之前还发出了恐怖的吼叫之后才离开。这一幕,吓得村里人在之后的这几天里,一到傍晚就不敢去笔尖岭下的村口一带了——狼王带着狼群来了,猪王带着野猪群来了,大家要小心各自家里的牲口,尤其是更要仔细自家的娃娃,千万不要天黑之后还让娃娃在屋外逗留玩耍,小心被虎狼抓去吃了。
于是,村里的小孩子这几天一到太阳下山就都被关进家门,不准外出。甚至就是白天,也都尽量在屋子里玩耍,更不准往山里跑。这可把一群满村子漫山遍野疯跑习惯了的娃娃们给憋坏了。方从风更是被妈妈时时刻刻盯得严严实实的,邻居家串个门都不准去,闷得他感觉一天到晚漫长无比。这下哥哥醒来,终于有玩伴一起玩了,不再那么无聊。
从弟弟口中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做了个春秋大梦,方东顿时兴奋得浑身发抖——看来中秋那天晚上,自己的确是真的经历了那些比做梦更神奇更惊险更刺激的事情,想起来就让他浑身热血沸腾,兴奋得不知所以。正打算跟弟弟吹嘘炫耀一番,妈妈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进来了。
方东首先就把鸡腿强塞进弟弟手里,这才狼吞虎咽地喝汤啃骨头,还不时把碗喂弟弟喝一口自家母鸡炖的热腾腾的鸡汤。小哥俩窝在被窝里吃得稀里哗啦——平时他们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都得规规矩矩坐到饭桌前老老实实吃饭。
冉红梅温温的笑着,婉拒了大儿子递来的汤碗、小儿子递来的鸡腿,消瘦憔悴的脸庞容光焕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