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港花园小区,位于临海市龙岗区,对大多数这里的居民来讲,一天的开始往往伴随着耳边响起的早操音乐,若是住在该小区靠南的一边,还可以恍惚的听到口号声夹杂在音乐中,细听,可以发现里面还透着工程大学莘莘学子的一百分不情愿。时间大致相当,但五月中旬的这一天却有所不同,吵醒大多数居民的是刺耳的警笛声,原因是有位住户被发现死于家中,名叫钟良。
发现钟良死在家里的是住他家楼下的邻居老李,老李早已经退休,这人最大的爱好是上邀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喝茶下棋,诚实憨厚,是位标准意义上的老实人,从不愿为一些琐事与人红脸吵架。最近这两天,老李一直被楼上钟家的电视声所困扰,他患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特别容易失眠,为这,连自家的猫都已送人。对于楼上那台吵嚷不停的电视,老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从白天的戏曲节目、到下午的相声小品联播、再到午夜刺耳的持续“哔”声,一切声响都在持续刺激老李那脆弱的神经。
今早五点左右,被楼上“咣”的一声巨响吓醒,老实人老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也知道头顶上住的这位有些不好惹,可熟睡之中被惊醒的这股恶气,还是多借给了他几分胆子跑上楼说理。敲门,无人回应,握紧拳头猛砸,仍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怨气再加上被吵醒的其他几户邻居言语相讥,老李借着火气用力一拽,门竟然开了,没上锁。
打开门,刚还在七嘴八舌的邻居全都傻了眼,胆子小的更是放开嗓子大声尖叫,钟良软塌塌的仰卧在客厅正中,脖子上缠着麻绳,舌头伸的很长,见过的都看得出,这人是吊死的。老李也被这一幕吓的半天说不话来,没想到自己气头上的几句报警这么快就变成了实质行动。
“电视开了两天?”(民警)
“是,是啊,我还奇怪呢,到半夜没节目了还开着。”(老李)
对于钟良家这种情况,先出勤的民警以及后被叫来的法医不是第一次见,尸体脖子上缠着半截绳子,吊扇上还挂着半截,吊扇下有踢倒的凳子,又无其他外伤,十有**是上吊自杀。虽然不似凶案,但调查程序仍然是要走的,首先是对死者亲属逐一问话,或者说,排查,因为从统计学角度来讲,至亲、熟人作案概率最大。
钟家的亲属排查工作不是很麻烦,因为根据记录,他只有兄弟一人,弟弟钟学。钟学的电话打不通,家里没人,工作单位的回应是他连续几天没有上班,通知无果,一圈走访之后,民警发现钟良的这个弟弟很是可疑,他曾于上周两次来过钟良家,楼下值班的保安认识他的车,全新的宝马525i,时间和老李所说的电视未关大致吻合。
根据这些线索,只要能找到钟学就基本可以结案,可能性大致两种,一是钟学弑兄,二是钟良自尽,原因极可能是兄弟间曾发生的口角。钟良之死,真相不似表象那般明显,警方推测出的两种可能也许都成立,不过有个前提——假如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叫高博的人。
钟良是两天前被高博勒晕之后挂上吊扇的,高博当天穿了一套送水工的衣服,手拿一只水桶骗开的房门,为等到这个机会,他已经跟随钟良超过一星期。那台宝马525i,小区保安没有认错,钟良死之前的那天、以及上吊当天,他弟弟钟学确实全都来过,只不过后一次是被他哥手机发出的信息骗至房内,一瘸一拐的进门没几秒即被埋伏在身后的高博锤砸脑后,当场毙命。
骗钟学前来送死的信息并非高博所发,他已在牢里坐到与社会脱节,最熟悉的通讯类电子产品还是摩托罗拉英汉双显BP机,出狱后再拿出来已是连服务台都没了。给钟学发信的人叫冯高志,高博老板——“老猫”的侄子,“高志”这名看起来很大气,可惜不上口,任何北方口音语调都很容易说成“狗子”。
除掉钟家兄弟的工作是狗子——冯高志接回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做主接“活儿”,既不会要价也不懂规矩,好在买主与他熟识,并未计较这些。老猫不在,猪场本应是他的另一个侄子,也就是狗子的堂哥“疯子”冯子凯当家,但无奈此人嗜赌成性,彩票、麻将、牌九、抓猫、打渔、斗鸡无一不好,听赌友说兴复周边一郊县新开了家“想玩什么都有、是人去了都赢”的地下赌场便一去不回,音信全无已近十天。
身高超过一米八、光头大眼,高博是位收钱办事的杀手,性格也与其职业很相符,内向、沉默寡言,常年为一个绰号叫“老猫”的人卖命。他大约是一个月之前才刑满释放的,不过所犯的案子与凶杀无关,是为老板出头打断了一个非主流小孩儿的几条肋骨。高博的沉默寡言并非天生,只因他口吃过于严重,监狱中有两句最著名的口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两句话,他是既没说过也没想过,出狱后直接重操旧业,回到“老猫”的据点,兴复市北郊的一家养猪场。
自光荣“毕业”后,高博一直没见到过“老猫”,猫老板倒不是刻意想躲,而是另有要事在身。老猫不在,养猪场由他两个侄子照看,高博他们三人年龄相仿,算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虽说绝大多数时间是猫老板那两个侄子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