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深夜,究竟是谁,吹奏如此凄美笛音,楼嬛起身披了件浅紫缀花长袍,推门而出。寻着笛音,走至一处静谧之地。满园的鸢尾未放,只有几株有花骨朵零星寥落几点星光,中央的亭子冰蓝色的纱幔随风飘摇,而亭畔边的男子,素衣清颜,数不尽的风华清湛,道不尽的雅贵雍容。
许久,一曲终,笛子自唇边落,祁穆才缓缓启唇,“嬛儿不是早就歇息了,怎么会在这?”
楼嬛不甚在意他话中的试探,反而坦坦荡荡,不紧不慢而语,“殿下不请嬛儿去亭间坐坐么?”
亭子位于花海中央,若非轻功极好的人,根本无法通过花海而入亭中。以楼嬛的武功修为,想要通过这里是易如反掌,但她不想让祁穆知道自己会武功的事,起码,不是现在。
忽而,腰间一紧,待楼嬛反应过来时,她已被祁穆拦腰抱起,越过那丛丛花海,停落在亭间。这段距离并不很近,想要带人通过亦有一定难度,而他却淡定从容,没有丝毫影响,足见武功之高,恐怕与自己不相伯仲。
“墨鸢不愧是天下十大名器之一啊。殿下的笛声美而凄,让人听了惆怅。”楼嬛并不擅笛,不过天下音律大同小异,亦能品出其中滋味。
“你懂笛?”祁穆收起神色,淡淡而言。
楼嬛摇摇头,“不会。”
“学吗?”祁穆并没有多在意她所言,只简单一问。
“好。”没有犹豫之色,只是很单纯地应了一声好。
楼嬛接过递来的墨鸢,墨鸢是上好的墨玉所制,通体墨色,无一丝瑕疵,只在笛尾有一朵鸢尾盛放,墨玉冰冷,却触手生温。
祁穆站在楼嬛身后,搭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温热的气息拂面,弄得她痒痒的,除了三哥,从来没有和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祁穆可以感觉到她的不自然,也不揭穿,只是低低地抿唇笑了笑。
这一学楼嬛倒是学出了味道,到后来,就更加没有顾忌到祁穆,认真地学了起来。不知不觉,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晨光未露,寒风一吹,吹醒了几分昏昏欲睡。
直到累了,两人坐在亭中,懒懒搭话。
“以前,我也想教她吹,但她却是不肯学。宛儿擅琴,她说她要将琴练到极致,因此,其他乐器也都不碰了。”祁穆的声弦如晨光露珠,懒懒的,却清澈。
“术业有专攻,可惜,我却喜欢不求甚解,为此,娘还老说我,总是耐不住性子。”楼嬛真的是累了,眼皮都抬不起来,说话声音软软糯糯,不自觉得就靠在了祁穆的肩膀上。
“这或许,就是你们俩的差别吧。”她要极致天下,而她,却风淡云轻。祁穆垂眸,见她已沉沉睡去,安然恬静的睡相,恍如九天仙子,一张不施粉黛的素颜,却抵过了千千万万精致妆容。
她的眉眼生得极好,秀雅绝伦,且是愈发耐看的类型,秋水为神,美玉为骨,清雅疏落。
轻轻横抱起她,足尖轻点,转瞬之间,已落在花海的另一侧,抬眸似是有意无意瞧了一眼宫闱外,浅笑。
这个时辰,宫里已有人走动,见到七王抱着七王妃回房,都掩唇偷笑,当然,其中不乏羡慕与嫉妒的。
祁穆将楼嬛送回房,就招来以秋伺候她。而自己却是去了主殿,唤来了孙和。
“命人去做一支上好的笛子。”
“是,殿下。”孙和退下时,唇边泛着笑,殿下看来是已经慢慢走出了太子妃的阴影了,真的希望七王妃能让殿下幸福。
东宫。
祁胤听着暗卫的汇报,唇边一抹妖娆笑容,“好了,退下吧,继续盯着。”
“是,殿下。”
祁胤起身回房,见到杨纤宛正在刺绣,娇波流慧,明艳天姿,端静秀止如是一幅绝佳美画,“宛儿可真有闲情逸致。”
杨纤宛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懒懒出声,“殿下怎么来了?”
“只是来给宛儿一些你想要的信息,昨夜鸢漪宫可是热闹,七弟和王妃吹了一夜的笛呢。”祁曜抿唇而笑,杨纤宛的美貌毋庸置疑,美得尽天下所有颜色,然而,宛儿愈发国色天香,却愈衬得楼嬛绝世脱俗。只见她脸色忽变,却在瞬间恢复,笑靥如花。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七爷与王妃的闺房之乐也在殿下的关心范畴之内么?”杨纤宛媚笑间含着几缕讽刺。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让自己难堪罢了。
祁胤伸手抬起杨纤宛的下巴,眸光如是淬了冰,却瞬时妖娆,她与七弟的事全宫皆知,她的心里在想着谁他也知道,只是不点明罢了,邪魅笑道,“宛儿能如此看开,本太子就欣慰了,既然已经是太子妃了,就断了那些有的没的。”
杨纤宛垂眸,盛装之下的容色更是美艳,瑰姿艳逸,只轻轻一个动作,就教人失了魂。
见她没有动作,祁胤只觉无趣,转身离开了房间,在他离开的一瞬间,杨纤宛一颗泪珠滑下,润湿了上好的丝绸锦布。穆,你终究有一天,会忘了宛儿吗?